第四百七十四章 下雨了

洛媱口中振振有词，说了些什么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下方的云涪城百姓这会已经认真起来了，不管对方是否要杀了他们做祭品，认真对待一场祭祀是百姓的信仰。
洛媱想起晨起时东方的早霞铺满了半边天空，都说早霞不出门晚霞行万里，她要不要试试求雨呢？
算了算了，她又没有天气预报，万一没成功，这次装-逼就彻底失败了。
“诸神在上，我等渺渺之身，如蝼蚁，挣扎于世，只盼天下早日安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平安终老！”
洛媱点燃三支香，插在香炉里，只见东边飘来了一朵乌云，遮住了半个太阳。
光线暗了下来，百姓们正默默垂泪，心有所感，抬头见那女祭司焚香跪拜，口中祝祷皆是为了苍生，而上天似乎有所感应，晴天变阴天。
“要下雨了吗？”
“苍天在上，还请降下甘霖，赦免我等的罪行！”
洛媱站的高，最先感应到天气的变化。
她心道：不会吧，难道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如果今天真的下雨，那她终于也能享受一回女主的光环了。
不过只是一小朵乌云，应该下不了雨。
她起身，祭袍被风吹得飞舞起来。
百姓们匍匐在她脚下，无端让她身上添了几分仙气。
远处注视着这一切的探子也有些失语了，这一幕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女子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是来拯救苍生的。
“嗤啦……”一道闪电伴随着雷声骤然而起，众人震惊地仰望天空，只见那片乌云越来越大，已经完全盖住了太阳。
天，黑下来了。
一名老者爬到祭坛上，高呼：“龙神在上，请降下甘霖吧，老朽愿献上生命，成为您的祭品。”
老者双手握着一块石头，用力朝脑门砸去，鲜血淋漓，他的身体从祭坛滚下去。
“保护大人！”变故来的太快，张思竹带人包围了下方的百姓，拔出刀剑，凶狠地盯着他们。
谁都没想到，一个普通的老头竟然有这样的魄力，而且他竟然带了石头。
他不可能一开始就来求死，那石头八成也是为了防身。
洛媱看着下方的尸体和躁动的百姓，鼻尖闻到了一点潮湿的气息。
她冷漠地说：“安静！”
下方的骚动停止了，众人抬头望着她。
洛媱平静地说：“上天恩泽，赐予我们阳光雨露，靠的不是献祭你们的性命，你们的命在诸神眼中一文不值，他们要的是你们的虔诚，要的是信仰之力，死了的人是无法提供信仰之力的。
心诚则灵。
现在，闭上你们的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心无杂念，专注地想着下雨这件事……”
一阵风吹来，像是印证洛媱的话一样，天空飘下了几滴小雨点。
洛媱仰着头，张开双臂，高呼：“感谢上苍，感谢神明垂怜！”
岭南军齐齐跪下，跟着呼喊：“感谢上苍，感谢神明垂怜！”
云涪城的百姓大为震动，此时哪里还管这些人是侵略者，是仇敌，只把洛媱当做神灵膜拜，跪得心甘情愿，也跟着感谢上苍。
洛媱看到远处有人从草丛里走出来，跪在地上磕头。
雨越下越大，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笑容来。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原来求雨如此容易，既不用献祭童男童女，也不用他们每日早晚烧香拜佛。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功劳也许都在祭坛上那位女祭司身上。
她是谁？
此时，云涪城的百姓心中都有这个疑问。
但这个问题不难得到解答，只要去过岭南，都听说过几件关于洛大人的事迹。
她曾女扮男装，混迹官场，将贫困潦倒的苍梧县改造成了岭南的世外桃源。
她也曾造出各种世间难寻的奇珍异宝，赚取大量金钱，同时也将这些钱用在了改善民生上。
如果有人去过永平郡，就会知道那里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们出行有村到镇，镇到县城的牛车，按人头收费，一次只需一文，不管距离远近。
他们春耕能领到官府发放的优良粮种，有先进的农具，在濮部还在用木质农具时，永平郡已经家家户户都能用上铁器了。
他们的孩子如果想读书，可以进私塾，束脩非常便宜，他们的书籍是纸质的，他们的笔墨纸砚也便宜，便宜到普通人家也买得起。
他们还能赚官府的银子，还有各种工坊，在工坊里做工，比种田赚得多，每个月也能领到粮食。
曾经有去过永平郡的商人回来说，那里与其他任何地方都不一样，有种天塌下来都压不到百姓身上的感觉。
如果不是故土难离，他也想去永平郡定居。
百姓们回城了，淋着雨回去的，但他们身上迸发出了生机，就如同路边快枯死的野草，雨一下，它们就活了。
城门又关闭了，城外的探子浑浑噩噩地回去复命，却不知道如何汇报这件事。
难道他们要告诉首领们，他们见证了一场真正的求雨仪式？
洛媱回住所换了套衣服，大多数士兵都没有干净衣服可换了，干脆就穿着衣服去淋雨，淋够了再生火烘衣服，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洗干净了。
这场及时雨，熄灭了云涪城百姓对入侵者的恨意，也熄灭了洛媱屠城的决定。
她走进领主府，招来了城中大族和德高望重的老者，问：“你们可愿意脱离领主的统治，成为岭南的子民？”
城里的大族都与领主沾亲带故，此时畏惧洛媱的权威不敢表态。
而百姓更不敢，他们从出生就是领主的子民，为领主而活是他们的信念。
虽然他们心中一万个愿意成为岭南人，可他们更怕失去领主庇护后会沦为岭南的奴隶。
他们是战俘，战俘的待遇他们心里清楚。
“看来你们还不够了解自己所处的形势。”洛媱招招手，门外有士兵押着图家父子进来。
普通百姓不认识这二人，但大族的族长们不可能不认识。
“图领主！”
“这是……”
看着曾经的领主沦为阶下囚，众人不寒而栗。
“幽城已经成为历史了，云涪城是否要成为第二个幽城，全在各位一念之间。”
洛媱说完就出去了，留下图领主与他儿子又痛又恨地站在原地。
这与公开处刑也没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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