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回光返照

尹焕然瞥了一眼自家的傻弟弟，他把楚晏想得太简单了。
家里来信说，那两万楚家军在淮安郡不到一个月，就把民心收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尹焕海诧异地问。
“淮安军西南边不是有一支山贼，势力庞大，常年作乱，官府也拿他们没辙吗？”
尹焕海点头。
“他们被楚家军剿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如此说来，他们得民心也是应该的。”
尹焕海开心地说：“大哥您看，这楚晏果然是心怀天下之人，换做旁人，拥兵自重，早自立为王了。”
尹焕然暗暗摇头，果然，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是很容易收买的。
楚晏当时留下两万精兵，恐怕就已经策划好了这一切。
他们都以为他是为了保存实力，或者是为了震慑淮安郡，没想到他还有第三个目标。
这一箭三雕的本事着实了得。
“大哥，其实您不也挺喜欢楚晏吗？还说要不是人家定亲了，想把闺女嫁给他。”
尹焕然摸着下巴问：“我记得你家阿燕也到了适婚年龄。”
“那丫头十五了，确实在相看人家。”
尹焕然提着一坛酒找到了楚晏，开门见山地问：“时安准备把内城围到什么时候呢？”
楚晏接过他倒的酒，道谢后说：“等北地被收复的消息传到朝廷之上。”
这消息尹焕然还未听说，他一直以为楚晏是在等岭南军。
岭南军就算损失惨重，也有几万人马，两边合军，攻陷内城就万无一失了。
没想到岭南军竟然往北去了。
“你未称帝是因为时机未到还是……因为你有更好的人选？”
尹焕然这话问的大胆，若是楚晏心胸小一些，可能就不放他离开了。
楚晏没有给他明确的答案，反问：“尹家想要个什么样的君主？”
“那自然是文能治世，武能安邦、心怀仁义、采纳谏言的明君。”
楚晏笑了一下，“这样的人世上有吗？”、
“没有也没关系，反正君主也不是我们选他，而是他选我们。”
能达到那个高度，谁会在乎一个世家怎么看他？尹家的生死还掌握在那人手中。
这时候，尹焕然忽然就理解了他弟弟的想法。
如果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是楚晏，至少他们已经有了并肩作战的交情，总比来个毫无交情的人强。
“听说楚家二公子还未定亲，不知时安想给他物色个什么样的媳妇？”
这话问的突兀，楚晏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的亲事轮不到我做主。”
“这……你看我们尹家的姑娘如何？”
楚晏得知他是想与楚家联姻，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改说：“这得看楚隽是什么意思。”
“那不知我尹家可否请二公子上门做客？”
“他不日将来都城，你可以派人在淮安郡等着。”
尹焕然听他这意思，就知道他是看得上这门亲事的。
这就好，想必那位楚家二公子也不会拒绝娶一位世家之女。
楚晏喝了几杯酒，靠在围栏上看星空。
别人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可他自己知道。
他在等内城彻底乱起来，最好百姓冲破高墙，将世家权贵的人杀了。
要夺天下，可不仅仅是要颠覆皇权，这天底下的贵族世家也是一大阻力。
若是尹家能真心归顺，那是再好不过了。
联姻无疑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不过他不认为楚隽会喜欢尹家的姑娘。
他当初向洛媱求亲，其意志和用心令人动容，若非洛媱没有答应，也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等尹焕然离开，楚晏吩咐属下:“写信给南边，从族中选出几个适龄未婚的子弟送过来，择优，不要歪瓜裂枣。”
雷虎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想为族里的小少爷们打抱不平。
族里哪来的歪瓜裂枣？不过这个消息传回去，想必族中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为了这几个名额会不会抢破头。
别小看这个机会，此时能被家主挑选出来作为联姻的家族肯定不差，这些家族的千金往日更是天之骄女，根本看不上岭南这种小地方出来的年轻人。
楚家上一辈娶的都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即使精挑细选，还是撑不起家族大业。
楚家也急需稳重可靠的女主人来教养子嗣，管理内宅，对外应酬。内城，皇宫外聚集着数千学子。
他们是国子监和四大顶级书院的学子，已经在这里静坐了好几日。
起初，他们只是想让皇上出兵解救外城的百姓，后来听说突厥军已经尽数被歼灭，他们又开始求皇帝发兵北征，收复失地。
这是最好的时机，他们理解不了为何朝廷能无动于衷。
连坐数日，除了巡防的羽林卫，他们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进出宫门，整座皇宫死气沉沉。
而此时，满朝文武都被困在金銮殿上，连续几日吃喝拉撒都在这里，大殿上早已一片狼藉。
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目无焦距地盯着下方。
在他脚边还躺着两具尸体，没人敢动，也没人想动。
这二人，一个是皇帝的宠妃，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太监，可都死在了皇帝的剑下。
他手里的剑是历代皇帝的尚方宝剑，斩奸臣、肃朝纲，可如今却被用来滥杀无辜。
“皇上，外敌已肃清，我们安全了，是否可以打开宫门让将领门入宫面圣呢？”
皇帝恶狠狠地瞪了那说话之人一眼，举起剑对准他，“嫪卿是想故意引朕打开宫门，好让叛军进来是吗？
你……还有你们，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与叛军之间的关系，你们想取而代之，想做开国功臣，也得问朕答不答应！”
嫪御史暗暗叹了口气，将跪直的腰杆弯了下来，不再开口说话。
凡是说得上话的臣子都劝过了，可皇帝就像得了失心疯，认定宫外有叛军逼宫，根本不敢开宫门。
过了一会儿，沈太傅被侍卫抬了进来，这位身体欠佳的老太傅也没能逃过皇帝的猜忌。
因为谁都知道，老太傅的外孙女就是外头叛军首领的未婚妻。
要不是因为沈太傅一病不起，皇帝早把他绑了当人质。
“启禀皇上，沈大人醒来了。”太医跟进来磕头说道。
他提醒皇帝：“太傅大人身体早已油尽灯枯，此次醒来或许……”
或许就是回光返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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