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什么样的人生才算完美

李天明不否认自己比较懒惰，他确实没有真真正正的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但是在他父亲老李头眼中，他这个男孩的身份就已经抵得上所有的劳动。

记得小时候，他正在洗碗，父亲会走过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天明，你别干了，这些小活让你妹妹天娇干吧，你去看会书或者玩一会。”

当时妹妹年纪还小，大概有五六岁。正在屋檐下玩蚂蚁的她听到父亲的话，赶快走过来站在哥哥的旁边，高兴的说：“哥哥，我来刷碗。”由于营养不良，妹妹个子很小，需要踩个小木凳子才可以勉强够得着灶台，从那一刻起，李天娇就开启了做家务的生涯，柔嫩的小手不知刷了多少碗筷，冬天长满冻疮也没有停止，泡在冰冷的水中洗刷的依然是李天娇的小手。

但是她很快乐，因为能为家里分担家务她很自豪。除了刷锅洗碗她还帮母亲照顾更小的弟弟、妹妹。在这个家，她一直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生活，近乎卑微但是晚上清净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感觉很坦然、很幸福。

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天气奇冷无比，风刮在脸上像树条抽似的疼，她八岁，家里添了三弟，父亲很高兴。恰逢村子里来了一位穿着奇怪服装的算命先生，父亲破天荒的花了一次没用到实处的钱--给三弟算命。父亲皱巴巴的钱换来了唱颂歌似的卦辞：这个孩子天赋异禀，有将相之才，非是池中之物之类玄乎的话。

在那个清汤寡水又昏暗的年岁，谁都是裤兜比脸干净，眼看一个月没开张的江湖串客饿得饥肠辘辘，遇见一个因为生了儿子而高兴的昏了头的主顾还不得趁机咬上几口？好听话值几个钱，挑好的说呗，大家都高兴。

算命先生挥舞一下佛尘，款款而去，其他村民听个热闹也都陆续散去了，老李头却高兴的脚和手都已经不协调了。他卖了为来年预留的花生种子买来猪头大供焚香谢天。

李天娇清楚的记得堂屋正门口烟雾缭绕的供桌上赫然放着一个白的发亮猪头，两只大耳朵垂下来，猪鼻子里插了两根向上弯弯的大葱，好像两根绿色的象牙。多年以后，她还印象深刻，她总会想到了一个歇后语“猪鼻子里插葱--装象”真的很形象，但是儿时的她却是不敢再看第二眼的。

猪头上完供就成了孩子们的美食盛宴，在那个缺少荤腥的年代，这可算是一个巨大的宝贝。猪头肉在舌尖上跳舞，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大口吃猪头肉。

大家吃完了，该干啥干啥去了，留下一桌子的杯盘狼藉，李天娇自己收拾。就在她洗好所有的碗，端着准备放回碗橱的时候，她的手一滑“啪啦”一声沉闷继而清脆的响声，六七个印花的白瓷碗碎了一地！

李天娇惊呆了，她木木的站在原地，好像被定住了，眼前的碎片让她大脑嗡嗡的响个不停，好像有一圈蜜蜂在围着她转。听到响声的母亲很快出现在厨房，李天娇没等母亲说话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她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今天的碗沾满了猪油，刷了几遍还是油乎乎的，自己怎么就不能一个一个的放呀！”母亲语气平和，没有过多责怪，“起来吧，跪什么？”

李天娇惊恐的站起来，看着母亲，在她看来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母亲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不追究也不打骂自己，她有点不安。

后来她想：换做是其他人会吓的跪下么？她可以肯定他们不会。

在夹缝中长大的孩子更坚强，但是她内心的不安全因素使她总想讨好每个人，敏感的内心照顾到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却唯独忽略了自己。她买一件新衣服就会有负罪感，所有的好东西本应该先让给家人享用，小妹买的衣服不合适给了自己，她会欣然的接受，穿在身上很自在。大哥用坏的钢笔，她拿来修修再用，也很珍惜。亲戚朋友送过来的旧衣裳她穿着就挺好。

她不想对自己的大哥发火，这是他父亲所不允许的，但是她不想看到大哥做有悖人伦的事情。她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一直以来的忍耐、顺应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了。

“我跟郭雪英没有感情，我爱的人事美云，咱爹不顾我的反对固执的让我娶我不喜欢的人，我不想，没有感情基础的人怎能结为夫妻？并且还要过一辈子，太恐怖了......”李天明说出了心里话。

“那你最终还是妥协了，你内心还是接受了，婚结了，并且嫂子还怀孕了，你不接受她会怀上你的孩子？”李天娇步步紧跟，说出最想说的话。

“那个孩子不是我的，那不是我的！”李天明平静的说。

“你怎么说这种话？你的媳妇，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我从来就没碰过她，我一直睡地上的门板......”李天明和盘托出，他不想掩饰了，他不想妹妹用批判的眼光看他。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嫁到我们家就......”李天娇不想再说下去，她怕刺激到大哥，但是李家老大平静的好像事不关己，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跟雪英过一辈子。她的怀孕可能是一件好事。犯错的人还能理直气壮的讲条件么？

“那你准备怎么办？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美云怎么办？”李天娇不想这团乱麻再乱下去，她要看着大哥把这件事处理好，李天娇的头又大了，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呀，注定多灾多难么？

“你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这些事，你记住：千万不能让咱爹娘知道，哦，对了其他人也不能说，守口如瓶，不能说。”李天明再三嘱咐道。

就是大哥不说她也知道不能对其他人说，但是大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他也就25岁，能处理好么？李天娇坐在灶台边烧水，爹娘去地里撒粪快回来了，她得赶快烧好水好让爹娘一回到家就能喝到。她今天本来也是要去一起撒粪的，但是耽误了。

红色的火苗妖娆的舔舐黑黑的锅底，李天娇看得出神，突然一股难闻的烧焦的气味扑鼻而来，她急忙打开锅盖一看，锅里竟然一滴水都没有，烧的红似炭火的铁锅燃着了木头的锅盖，李天娇又惊又怕一下子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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