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当官了

一九八一年的春节家家户户分外热闹，虽然物质匮乏，但新的政策让每个人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相对于盼望过年的孩子们，大人们内心更期待春暖花开。

        和乡亲们的兴奋心理不同的恐怕只有苗家了。苗初禾过完了十五就回了技术学校，她只想学文化学技术。苗阿婆手握两万多元，已经打算躺平。苗绿呢，她在担心厉鬼寻仇的同时也在想着参加高考的事。

        北方的大地还在冰封沉睡中，丰裕村的村民却在炕头上坐不住了，三天五头地往老村长家跑。这个送点鸡蛋，那个买盒烟，这个拎瓶酒，那个拿块肉……

        大家的目标明确，就是想在分地的时候分点好地，抗旱抗涝的，离家近的，平整的。全村就苗家没这个心思，别说没有分好地坏地的心思，就连种地的心思都没有。

        这老村长两口子被大家搞得不厌其烦的，没处躲也没处藏，后来索性以看外孙为由，去外村女儿家走亲戚去了。

        可大家还是不死心，接着去，毕竟铁生还在家呢。铁生能替他爸做主吗，所以也不说什么。这天天气好，苗绿去村口逛，看见铁生在村支部大院门口锁门。她打了声招呼：“哥，咋跑这里来了？”

        铁生看见苗绿说：“这不牛三儿那件事之后，我就经常来盘点这些公家的东西，可不能再出事了。你干啥呢？”

        “我没事儿，瞎溜达。村长还没回来呐？”苗绿随口这么一说。

        铁生这一下像是洪水开了闸，对着苗绿吐苦水：“这家家户户都想分好地，天天这个求那个磨，我爹真招架不住，去我姐家了……”

        苗绿听完后，笑嘻嘻地对铁生说：“哥，你机会来了。”

        “啥机会？”铁生问。

        苗绿看看四下无人，便对铁生说道：“月底是不是该换届选举了。哥，你上次抓牛三儿的事办得漂亮，现在镇上都认可你。你要是趁着这个机会收服人心，那谁还能和你争。再说他也争不过啊。”

        铁生眼睛一亮，对苗绿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们村唯一念过高中的人，就是比一般人有见识。”

        “这算啥呀，我还得考大学呢。”苗绿自信地说。

        之后的日子里，凡是从村长家出来的人都笑逐颜开，再也没去打扰过。铁生这小子还是有点头脑的，他有诸多的办法调节和平衡分地这件事。

        然而，在分地前还有一件更重大的事，村委会换届选举。丰裕村并不算大，村委会三五个人足够了。

        选举那天在村口的大开场上，各家各户都到了，投票，唱票，选出新一任领导班子。铁生是众望所归，当了新村长。金虎子当了治保主任，大柳媳妇儿是妇女主任，赵有财是会计。

        铁生对大家说还缺一个副村长，这是镇上给的新职位。将来丰裕村要开发旅游业，要有人专门管理这方面的事情，这个人还得能辅助村长的工作。

        大家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谁适合这个位置。人群中有人说了一句：“铁生，既然是你的副手，你选吧，你是我们选出来的，你任命的人我们也信服。”

        “对。”“你选吧。”大家一呼百应。

        铁生听见大家这样建议，便说道：“那好。我就推荐一个人，就是我们丰裕村文化最高，最聪明，人小见识大的苗绿。”

        “苗绿？”众人心中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个小丫头。

        大柳媳妇见状马上说道：“我同意选苗绿。苗绿文化高，以后村里要是真开发旅游，那她代表我们丰裕村的形象，漂亮，大方，乐于助人，心地特别善良，又会写会算的。”

        “我也同意。”金虎子说，“咱们这一村子的人，我是再也挑不出比苗绿还合适的了。”

        赵有财看看新任领导班子全都选苗绿，他怎好选别人，再说了，他也没什么人选啊。他家和苗家没什么太多接触，只要不是有过节，选呗，不选不得罪同事嘛。

        于是赵有财说：“我赞成。小苗姑娘能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可见她是有能力有水平得人心的。”

        这铁生，大柳家的，金虎子，那都是得过苗绿的力的，再加上铁生觉得副主任不能太强悍，万一和自己对着干，自己还能当稳这村长吗。

        苗绿就不一样了，她年纪小，是个女孩，再怎么机灵也不可能爬上村长的位置。何况全村人都知道苗绿一心要考大学，去年因为差了几分直接跳河，这决心一般人挡不住。

        村里人想了想，真觉得没有比苗绿更合适的了，主要是苗家人缘好，老实巴交的，没什么冤家对头。最后，大家全都同意了。

        人群中的苗绿稀里糊涂地当上了丰裕村的副村长，听着大家的夸奖，回家的路都走得轻飘飘的，路上走神还绊了几块石头。

        回到家后，苗绿躺在炕上呵呵傻笑，她是村里最有文化最聪明最好看的姑娘，关键人缘还好，嘿嘿嘿嘿……

        苗绿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王二姑奶出现。

        “恭喜你呀，刚才我也去了，我就坐在村口的那棵大树上。”王二姑奶说道。

        苗绿：“我最近心不安，你说那红衣厉鬼怎么还没来呢，她是不是迷路了。”

        “哎呀你个小冤家，你是盼着她来呀。她最近伤了人，人家找人拿她呢，你能躲清静了。”

        苗绿高兴地说：“那不错呀，没我事儿了。”

        “你可别做梦了，搞不好，事情兴许整大发了。我掐指那么一算，你能消停几个月，之后看造化。”

        苗绿想：我管她呢，舒服一秒是一秒。然后在梦里笑醒了。

        一醒来就闻见一股香味，奶奶在炖鸡吗？苗绿赶紧起来，下了炕，走到外屋，看见苗阿婆正在往灶台里烧柴。

        “奶，你把鸡杀了？”苗绿问。

        苗阿婆笑着说：“是铁生给的。铁生见你先回家了，把我叫到他家说话，铁生他妈说多亏你给出主意，铁生才能顺顺利利接班，给了我一只杀好的大公鸡。老村长说，你这个新任副村长每个月的工资是四百元，村长是五百元，少一百。”

        “不少了不少了，这不是白得的。”苗绿想得明白。

        晚上这顿小鸡炖蘑菇吃得那叫一个香，苗绿觉得一九八一年是个好年份，诸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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