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来了

黛青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比预计的时间长了一个月。见到苗绿的时候，苗绿已经恢复得生龙活虎了。

        苗绿这些日子干不了灵媒的事儿，但是村里的事儿没少忙乎。招待镇上的领导，县里的领导，参加县城里优秀青年表彰大会，参加镇上突出村干部表彰大会，协助开发丰裕村旅游项目。

        “我敢说我们丰裕村会是第一批富裕起来的人。”几杯酒下肚，苗绿对黛青这样说，“黛青，你觉得呢？”

        黛青笑着点点头：“旅游产业是长久产业，会吸引很多人到这里。你今天开斋，感觉怎么样？”

        苗绿摇摇头：“长时间不吃荤腥，再这么一吃，就觉得嘴里超级腥。我奶奶知道你今天回来，提前买了好多东西，我在屋子里就闻到浓重的腥味，还出去问是不是买鱼了。”

        黛青看了看桌上的菜：“没有鱼啊。”

        “我奶奶说鱼得现杀，就没买。那腥味是猪肉散发出来的。从前我荤素不忌的时候也闻不出来，自从吃了几个月素，嗅觉异常灵敏。我决定尽量吃素，除非有推不开的局面。”

        “也行，就算有客人你也可以吃肉边素。”黛青说完好像想起来什么，“我给你带礼物了，你打开看看。”

        苗绿看见客厅旁边的军绿色大帆布袋，问：“里面是吃的吗？”

        黛青起身过去，从布袋里翻出一个小木匣子，递到苗绿面前，说：“特产肯定有，这个是我专门为你定做的。”

        苗绿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有一个木制贵妃镯，镯子是开口的，开口处用刻着咒语的铜饰包裹着。镯子有一种质朴儿复古的美，看着有点特别。

        “这是什么木头的？”苗绿一边问一边把手镯戴在手腕上，看起来这个木头还有柔韧性。

        黛青解释说：“这不是木头，这是鸡血藤。这东西本身辟邪，有韧性。这个鸡血藤手镯已经用特别的材料和方式加持过，手镯端口用的是纯铜，上面刻着咒语。”

        苗绿抬起手腕来回看，她说：“很漂亮，没想到还有这样大的作用，谢谢了。”

        “以后你再做事的时候，这个手镯能替你挡一挡那些邪祟。”

        苗绿为表示感谢连着敬了黛青三杯酒。黛青给她讲了这两个月遇到的人和事，还有南方的风土人情。聊到最后，黛青似乎也醉了，透露给苗绿一个消息，苗家年底会有喜事。

        第二天两个人吃早饭的时候，苗绿问：“我家年底会有什么喜事？”

        黛青想到昨天酒后失言，便笑笑：“到时候不就知道了，给自己留点幻想空间。”

        苗绿只当是天机不可泄露太多，也就不追问了，反正是好事，无所谓了。

        转眼间就入冬了，北方的秋天总是那么短暂，苗绿买了煤，买了稻草和玉米棒，然后猫在家里不出门，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己的堂营人马了。

        就在初雪这天，王秀芝和沅陵出现了。

        “那个老李太太可把我们坑苦了。”王秀芝一出来就抱怨，“老李太太堕入地狱了，白玫瑰告诉我们的。”

        苗绿看着许久不见的王二姑奶，自然有很多话要问，她不关心李爱莲到了哪里，总之不会是好地方。

        苗绿问：“现在堂营的各路人马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倒是没去和他们汇合，不过想想也知道，大教主和各家教主早都应该恢复了，估计现在就剩下小部分人还在恢复中。”

        “那怎么没人通知我呢？”苗绿问。

        “各家应该还在古洞里修真养性，没什么事儿不爱出来。只有我恢复之后，带着沅陵去找白玫瑰，一定看看那老妖婆子受到什么报应，这不耽搁了一段日子才上来看你。小绿，你咋样？”

        苗绿说：“我就休养大半个月吧。对了，你们把苗苗带下去吧，我最近教了她不少东西，想想她也该考试看看能不能升一升级别。”

        王二姑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苗绿聊了两个多小时，临走前还不忘让苗绿给她送钱。

        生活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好像又不似原来的样子。就在冬至这一天，村东头最后一家回来人了。

        之前说过，苗家是村东头倒数第二家，她家旁边还有户人家，姓周，不过老两口过世早，家里的独子在父母去世后就出去闯荡了。

        旁边的房子十几年没人住，松松垮垮的，看着有些破败了，院子里都是枯萎的荒草。

        冬至，北方有包饺子的习俗，苗阿婆准备了猪肉和酸菜，正在剁馅，门外有人喊着：“苗大娘在家吗？”

        苗绿正在看书，她走了出去，看见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领着东西站在门前，他身穿绿色军装，浓眉大脸，四方大脸，目光有神，看着一团正气。

        “请问，您是~”苗绿不怎么认得这个人。

        “是苗绿吧，我是你周成大哥，就是隔壁的。”男人说。

        苗绿恍然大悟：“哎呀，周成大哥，你回来了，走了这么久，变化太大了。赶紧进屋，快，外面挺冷的。”

        苗绿把周成请进屋，同时对着后厨喊：“奶奶，你看谁来了。”

        苗阿婆应了一声走出来，看着站在客厅的周成先是一愣，仔细端详后拍了一下大腿：“哎呀，大成子，你是大成子呀。这些年不见，你在哪里过活了？”

        苗阿婆拉着周成坐下，周成说道：“大娘，我去南边投靠娘舅，结果人没找到，说是搬走了，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正赶上当地征兵，我就当兵了，今年才退伍。”

        苗阿婆上下打量着周成，心里感慨万千，然后说：“走的那年我记得你才16岁，就比我家初禾大两岁，还是个孩子。这些年，大娘时常想起你。你回来的正好，今天冬至，大娘给你包饺子，炒几个菜，哎呀这真是想不到啊。”

        苗阿婆说完起身又去厨房了，客厅内只剩下苗绿和周成。周成走的时候，苗绿年岁不大，对他记忆不深。

        苗绿只记得周成的妈和自己奶奶苗阿婆是老乡，都是从南边逃饥荒过来的，最后嫁给本地人。周成还有娘舅，可苗阿婆的家人基本都在饥荒中离去了。

        苗绿和周成聊起他当兵的事，从当初的新兵蛋子一直讲到当班长，排长，连长，还没讲完，饺子就上桌了。

        苗阿婆还炒了洋葱鸡蛋，醋溜白菜，辣椒炒猪心，切了香肠，还有一大海碗的萝卜粉丝汤。

        饭桌上，周成继续讲述在部队的事。

        苗绿问：“哥，你都干到连长了，怎么还退伍了？”

        周成说：“我在一次出任务时受了伤，左腿后来落下了毛病，稍微有点跛。我申请了转业，上面也批下来了。”

        苗绿又问：“哥，上面给你安排了什么工作啊？”

        “我立了二等功，转回乡里做镇委副书记。”

        苗绿听了这话，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这是领导到家里了。苗绿忽然站起来拉住周成的手说道：“周书记您好，我是丰裕村副村长苗绿，欢迎领导视察工作。”

        苗阿婆一听周成当了大官（在老太太眼里，镇里的领导就是大官了），赶紧放下筷子，人也拘束起来。

        周成一见祖孙俩这样，哭笑不得，赶紧说道：“大娘，小绿，这里没有什么周书记，只有你们的亲人大成子啊。”

        周成好一顿解说，才把这祖孙二人的激动情绪平复下来。几个人坐下来继续吃饭聊天，苗绿问：“哥，那你啥时候上任啊？”

        “过完春节吧。”周成说。

        “那你最近住哪里呢？”苗绿又问。

        “政府给我安排了宿舍，不过得明年报到时住过去。提前过去也行，只是我想着家里，老惦记着和父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回来修修房子，修修坟。”

        苗阿婆忽然说话了：“孩子，你哪也别去，就住在大娘家。想当初年轻那会儿，我和你妈是发小，一直到我们十七岁，家乡闹饥荒才出来。我们是一路走一路扶持，好多人和我们一起出来，要么走散了要么饿死了，就我和桂红活着到了丰裕村。后来我们都嫁到本村，做了邻居，谁知道后来，唉——”

        苗阿婆回忆起过去的种种，不禁抹起了眼泪，周成想起父母想起离家的这些年也情不自禁掉了眼泪。

        苗绿一看这场景，赶紧说道：“大好的日子怎么都哭了，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尤可期。”

        苗阿婆问：“阿绿，你说的啥意思？”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应该为明天的美好生活而努力。来，我们干了这碗萝卜汤。”

        几个人碰了一下之后，喝着汤，接着换了话题和心情。

        当苗绿得知周成除了当官记功外，国家每月还给六百的英雄津贴，心里放光。这不是钱的事儿，对于拥有几十万的隐藏富婆苗绿来说，一个月几百块已经变得平常了。几百块在八十年代对普通人家来说很多，但苗绿不在乎了。她觉得英雄这两个字分外的光荣，钱财是来来去去的，□□誉是跟随一生的。

        苗绿一心想在这个年代有所作为，所以在村委会工作积极认真，现在来了个英雄邻居，也自觉光荣无比，目光中全是崇拜。

        苗阿婆和周成聊开了，苗阿婆说：“这寒冬腊月的，房子没法动土，只能等到明年开春后再说。你也别去镇上安排的地方住，就住大娘家，家里屋子多呢，有你的地方。大成子啊，你走了这些年，村子里如今变化特别大，你也是我们上头的领导了，多看看这里，和父老乡亲们多走动走动。明天，大娘带你去给你爸妈上个坟，回来了，告诉一声。这些年，都是我给他们烧纸，修修坟。这下你回来了，你爸妈泉下有知，也该安慰了。”

        周成开始还拒绝，但见苗阿婆和苗绿苦留，也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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