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片春雷入未央

老三回到豪庭，一个劲的说对不住潘向东，潘向东说没事，现在主要是怕他报警。

老三说不怕，咱们也握着他把柄呢，潘向东摇摇头：“这种刁民，把柄对他来说没用。他不承认，咱们没有完整的证据链，就拿不住他。”

老三听完也暗暗有些忧心。

冯旭跑进东城街道派出所，胳膊疼的要死，但还是喊着自己要报案。

今天所里开会，正录着像呢，冯旭在外面哟呵，把李庆气的不行。过了几分钟草草结束会议下了楼。李庆看着冯旭，冯旭算是派出所常客了，每次扫黄打非都能抓住他

李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报案？还有人能把你冯大神人给办了？怎么了？”

冯旭说：“不是，庆哥，我在豪庭让两个人给非法拘禁了，他俩说要杀了我。还把我左胳膊打折了，一个叫老三，一个叫潘向东！”

李庆一听，潘向东，老熟人。以前在自己媳妇的手机店干兼职，后来家中出了变故，去当了姜有信的马仔，这两个月一步登天，在道上混出了名气。叫什么血饮狂刀，连李庆都有所耳闻。

李庆正愁着搭不上这老熟人的线，冯旭就来送枕头来了。他问冯旭：“你有他俩的手机号吗，我把他俩传唤过来。”

冯旭说：“我知道老三的手机号，我没手机，我背过了，你给他俩打。”

李庆拨通了老三的手机号，老三问谁啊。

李庆说：“我是东城街道派出所所长李庆，你让潘向东接电话。”老三一听要完，真就报警了。

老三递过电话来，冲潘向东小声说着：“派出所。”

潘向东拿过电话来，李庆说：“潘向东？”

“嗯，是我...”

“我是李庆！”潘向东一听愣了：“庆哥？是你啊。”

李庆忽的笑了起来：“行啊你，几个月之前还蹭你东芝姐的高尔夫，现在我听说都开上大奔驰啦？”

冯旭一看李庆的反应心说完了，警匪一家亲。就想往外跑。

李庆抬头大喊：“冯旭！你干什么去！”

冯旭边走边说：“我自己摔得，我自己摔得。我去接骨头，我去接骨头。”

冯旭来得急，走的也急，李庆跟潘向东胡聊几句，互留了电话号码。说有机会坐一起聚聚，还叮嘱潘向东，违法的事情不要做，真落李庆手里，别怪他不客气。

潘向东当然知道李庆向着自己，也知道他需要自己这种游走在黑白边上人的照应，指不定哪天就用上潘向东了。

挂了电话，老三问潘向东：“东子，你咋不让李庆直接逮了他，咱们一起去作证不完了？”

潘向东摇摇头：“不可能，那种事他跟李庆说了，自己也得坐牢。”

          冯旭报警的事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可是后面注定更麻烦。潘向东还生着宁小豪的气，以至于宁小豪晚上跟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宁小豪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的苦衷，根本没法说。

          老三看着潘向东愁眉苦脸，有些犯难，老三文化不高，碰见了事全靠一个猛字。甭管群殴单挑，势必亲力亲为。但到了动脑子的事上，他就有些力不从心。

“没事东子，下次我逮住冯旭，先把他两条腿打折，保证他跑不了。”老三把手架潘向东肩膀上安慰道。

潘向东摇了摇头，他虽然阅历不够，但阅读量够，他确定，冯旭这次一定要跑路。

孙大圣敢买凶，说明这人手底下不干净。如果让孙大圣知道冯旭把他卖了，一定得做了冯旭。冯旭不露面，就少一个关键的证人，本来扳倒孙大圣就不容易，现在更加没了可能。

宁小豪心中知道对不起潘向东，半夜一点下了班，宁小豪叫着潘向东去浴池泡澡。

他俩躺在池子边，潘向东不怎么理他。打开电视，DVD盘继续播放着无间道2。

宁小豪跟潘向东都默不作声，电视里傻强说道：警官，做人不是这样的，做警察也不是这样的。

潘向东喃喃自语：“做人不是这样的，做警察也不是这样的。”

宁小豪现在基本确定，潘向东开始怀疑自己是官方身份。可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堵不如疏，还有五天，上面就会收网。他决定给潘向东一点错误的指引，让潘向东别再惹是生非。

宁小豪问潘向东：“你知不知道一年半以前，祥和盛贸易公司跟豪庭贸易的经济纠纷案。”

潘向东点点头，那时候听政治老师讲过，说是牵扯到上亿的地皮，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具体的他不是很清楚。

宁小豪跟潘向东详细的讲起了案子的过程。

当时祥和盛贸易投资的几个项目暴雷，公司深陷债务纠纷，很多投资人跟他打官司，冻结了公司大部分财产。

姜有信出面一亿两千万收购祥和盛百分之百的股权，这一亿两千万偿还祥和盛的债务。本来谈的好好的。但是最后一步出了岔子，祥和盛的大老板陈盛要求姜有信先还完所有资金窟窿，再签股权出让合同。姜有信不干，两边不知道为什么谈崩了。

宁小豪甩甩手上的水，点了颗烟，继续说道：“合作谈崩了，钱还得还，法院拍卖了祥和盛名下最值钱的地皮，第一次拍了七千万，姜有信拿下了，但是祥和盛说远低于市场价，重新找银行估价，银行估价九千多万，前面的拍卖就失效了。重新拍卖的时候起拍价就高达九千万，但是姜有信放了话，谁敢接手就办谁，两次都流拍了。”

潘向东挑着眉，这其中上亿的资本运作，不是现在的自己能玩明白的，只能耐心的听。

“再到后来，姜有信用一亿整拿下了祥和盛百分之百的股权，签订了股权转让合同。钱也转了过去。”

潘向东不解：“这不是很顺利吗？姜叔最后还少花了两千万。”

宁小豪摇摇头：“就是这期间出事了，从签合同到公司转让，期间有十五天是非公开进行的，姜有信的资金从对公账户打到祥和盛，陈盛不知道把钱转到了哪里，然后失踪了。”

潘向东眯起了眼睛：“也就是说，陈盛卷了姜有信一个亿，跑路了？”

宁小豪点了点头。

潘向东脑海里分析起了这个案子，陈盛卷钱跑路，姜有信吃了最大的亏，按自己的了解姜有信的企业总值也不过两个亿，这一出相当于把姜有信腰斩了，他怎么舍得出这么大价钱收购这个烂摊子？

宁小豪说：“姜有信不算亏，没过多长时间，亿达集团来咱们这里盖商业广场，挑中的就是祥和盛的那块地皮，姜有信凭空赚了两千万。”

潘向东忽然说：“不对啊，祥和盛背着债务官司，按理说钱不会直接让陈盛卷跑啊。”

宁小豪看了他一眼：“法院当时的判决出了问题，有一项漏洞，从地皮流拍之后，祥和盛公司跟陈盛这个人都不在被执行状态，也是检查机关的疏漏。”

潘向东当即想起了江北检查长金国昌。

潘向东说：“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姜有信一直给金国昌送钱了。”

宁小豪说道：“祥和盛的公司运作跟融资本来就存在问题，牵扯几百个家庭的血汗钱，当时闹得很大，许多家庭去省厅跪着请愿，最后不了了之。”

宁小豪没说话，潘向东心中却有了自己对整个案件清晰的梳理，他却有自己的猜测，陈盛逃跑，姜有信是知情的，甚至陈盛已经被姜有信做掉了。姜有信又弄出陈盛逃跑的假象，得来了祥和盛公司的全部股权与财产，左手倒右手，洗白了一个亿。这其中金国昌肯定费了很大的功夫。

马克思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杀陈盛一个，能换来两个多亿的回报，潘向东觉得姜有信一定做得出来。

潘向东说：“你给我说这些干嘛。”

宁小豪说：“那些去省厅跪着的人里，有我爸。”

讲完这些，宁小豪舒了口气，他还是没说实话，但是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希望潘向东能自己悟出来，悟不出来也没事。说这么多，自己心里没有愧疚了。

这一年里白天一个样，晚上一个样，宁小豪感觉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潘向东现在对整个豪庭充满了不信任，姜有信这个看似亲和的叔叔，其实还是那个翻云覆雨的黑道巨擘。图财害命，铤而走险，没有他做不出来的。虽然小豪哥是正义的，但是自己明明能看到他眼里的忠诚，没想到也是演出来的。

他又想起了姜有信的女儿，那女孩看起来单纯，干净，充满着朝气，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个家庭里成长起来的。

潘向东跟宁小豪走出浴池，已经是夜里两点半，各自回了房间休息。潘向东睡不着觉，现在知道，原来豪哥也是个普通人，他跟自己一样，也是个为了给父亲一个公道忍辱负重的儿子。忠孝两难全，原来是这么回事。

外面轰隆隆打起了雷，豪庭挡不住天地的威严。闪电犹如一道长剑撕破夜幕，仿佛要冲入这里，向所有的邪恶宣战，春雷势必要把这世上的罪孽焚烧殆尽，甘醇的春雨也要将大地洗刷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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