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京都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飘飘扬扬地、白花花地落在地上。
万物笼罩在一片苍茫下，大地白了头。
“下雪啦！下雪啦！”
有学生激动地到走廊边、到窗户边去看。
洋溢在一片喜悦之中。
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刚刚激动的学生只能珊珊回教室座位，但是目光仍然放在窗外飘扬的雪花上。
朦胧壮阔的初雪，落下却是无声无息的。
高一高二的班级许多老师很开明，率先放学生出去尽情地玩雪。
一个班级的学生被放出去了，其他班的学生也坐不住，老师无奈一笑放下课本，大手一挥也放了学生出去。
教学楼下面一片欢腾。
高三这栋教学楼的学生也被这氛围感染，不住地往下面看。
不少班级开始起哄喧哗。
讲台上的老师很是尴尬，毕竟这是高三毕业班，谁也不敢率先将学生放出去。
这届高三年级的年级主任是一位很有学识的中年妇女，戴着一副方形眼镜，斯斯文文的，早些年当班主任的时候带出去了不少成绩优秀的毕业班，对于学生很开明。
见此情形，她寻了个大喇叭站在高三的教学楼前，直接大喊：
“通知高三各班老师！通知高三各班老师！可以让学生适当放松适当休息，下来玩雪！高三年级的孩子们！快下来吧！高三的孩子们！快下来吧——”
这下全校都沸腾了。
欢呼雀跃声响彻半空。
高三的学生也冲下楼和高一高二的一起为初雪欢呼。
今天是星期五，有班主任的班会课，杨舒绵他们班级的全体同学都必须出席，所以她到教室来了。
教室里的人走了大半，还剩下一部分人坐在自己座位上。
杨舒绵施施然起身，从窗户俯瞰下面。
今年的初雪是极大的，雪花潇洒落在人间，一点一点积攒装饰大地，在一片宁静中找到归宿。
属于雪花的归宿。
下面教学楼前面，学生们仰面朝天，摘掉厚厚的手套，双手像虔诚的信徒般展开，静静等待雪花落在手心。
雪花在掌心融为一点。
那个刚刚放弃使用学校广播的年级主任，站在教学楼前，笑得没了眼睛，和旁边不知名的老师交谈着。
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原本尽力染黑的头发好像沾染上点点白盐，又像棉花糖。
远远看过去，好像是她原本的白发露出来了。
凄惨斑驳，但是又有种别样的美。
记得上周还听周萌萌说过小道消息，说下一届崔丽芳会代替她成为下一届的年级主任。
“嘿！想什么呢！”周萌萌过来叫她。
杨舒绵回头摇头：“没想什么。”
“来和我一起出去玩啊！”
杨舒绵问：“去哪玩？”
周萌萌道：“天井这边人更多！”
说着就拉着杨舒绵走出教室，来到回廊这边。
天井式的教学楼中间是层层的回廊，她们所在的楼层高，从这里看下去能看到每层楼的概况。
这样建筑形式的教学楼嘈杂声被放大，泛起回响。
学生之间相互打闹着，赏雪的也有，也有的老师正抓住这个机会在回廊处和学生谈心。
人声鼎沸。
一片嘈杂声中，她听见了许一鸣叫她。
许一鸣的教室在她下面一层，他此时站在下一层对面的回廊处喊她。
看杨舒绵看向他，许一鸣激动地跟她挥手。
雪花飞舞。
杨舒绵第一眼看到的还是他左耳处的耳钉，亮晶晶的。
她也笑着挥手表示回应。
高三的校园广播响起，机械女声要求高三学生回教室上课。
杨舒绵向许一鸣颔首告别，然后回教室。
许一鸣注视着人走了，他的手放在羽绒服的兜里面，指尖碰到礼物盒子忍不住发烫。
罗穆站在许一鸣身旁，此时看着许一鸣这样的神情，有些目瞪口呆。
“你，你不会是”
许一鸣恢复原来的神情，瞥向他：“什么？”
罗穆张了张口，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便没有开口。
周围的人都差不多回教室了，许一鸣也带着罗穆回教室。
在下一节课的课间，罗穆哆哆嗦嗦掏出手机，犹豫再三，也再三组织语言，给许一鸣发去消息：
罗穆：你不会是对那个尖子生动心了吧？
他发完便极快地盯着许一鸣的表情。
许一鸣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拿出手机看消息。
他的睫毛颤抖，握着手机的手指有些微颤。
愣愣过了好几秒，他发笑反驳，对还在盯着他的罗穆说：
“怎么可能！她是好学生！我是什么？我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罗穆静静看着他，等他说完了，才正色对他说：
“一鸣哥，你知道刚刚你心底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许一鸣将手机放回书包，也坐直了身子，一脸轻松道：
“我刚刚不是就在笑你丰富的想象力吗？”
罗穆郑重地摇摇头：“你刚刚在紧张。”
许一鸣反驳：“怎么可能？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罗穆指了指他刚刚放手机的那只手：“你刚刚放了三次才把手机放进包里。”
许一鸣不说话了，他心底涌起一种情绪，以及一种想把罗穆拍死的冲动。
刚好上课了，他们终于能结束这个话题。
许一鸣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那条消息。
他对杨舒绵动心了吗？
他喜欢上杨舒绵了吗？
答案在他的心里。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里面蹦得极快的心跳。
罗穆看着许一鸣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下叹气。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样子不像是好事。
一早上的时间飞逝得很快，中午的时候，杨舒绵撑着伞换上靴子去门口接杨妈妈。
杨舒绵带着杨妈妈登记之后进了学校。
她的宿舍钥匙之前被吴星借走了，周萌萌又是从不带宿舍钥匙的主，而吴星今天中午也不知道回不回宿舍，发消息给她也还没回。
宁川一中有很多食堂，杨妈妈今天好不容易来学校一趟，杨舒绵也不想带着她去人多路远的食堂，便带着她去一家西餐食堂。
这家西餐食堂环境很好，但是价格昂贵，而且离教学楼和宿舍楼都不近，所以平常这里人不多。
他们找了个桌子坐下，旁边有一群高一的学生在聚餐。
旁边的气氛很高，一群人闹哄哄地聊着玩着。
杨妈妈将保温盒拿出来打开，用筷子翻了翻，这才推给杨舒绵：
“快吃吧，再不吃面就要陀了。”
杨舒绵接过筷子，问杨妈妈：“妈妈吃过了吗？”
杨妈妈点点头：“我和你吃的是同一锅的面，吃完才来的。”
杨舒绵这才放心地吃起来，她吃了一口，由衷赞叹道：
“就是这个味道，妈妈做的面还是一样好吃，我在学校可想念妈妈亲手下的面了。”
杨妈妈宠溺地说：“好吃就多吃点。”
“对了，”她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这是爸爸妈妈送给绵绵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以后我们的绵绵也是个大姑娘了，生日快乐！成年快乐！”
杨舒绵双手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相册簿，相册簿里都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合集。
从她第一天到杨家到现在她高三的照片。
杨舒绵顺手翻开，第一张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那时候她刚刚到杨家不久，青涩的脸颊有些防备地带着冷漠。
杨舒绵心下感动不已，她这十八年，吃过很多苦，但也遇到很多她一辈子都珍惜的人。
在孤儿院的时候，有秦央护着她，打跑所有想要欺负她们的人。
被领养之后，她终于有一个圆满的家，有爱她的杨爸爸杨妈妈。
在她生日的时候，能趁热吃一口杨妈妈亲手下的面，能听朋友对她真心的一句祝贺“生日快乐”。
这辈子真的别无所求了。
她一定会好好读书，好好往前走，给杨爸爸杨妈妈养老送终报答她们的恩情。
杨妈妈看杨舒绵眼眶里涌出泪花，询问道：“怎么啦？”
杨舒绵笑着擦掉眼泪，说：
“一时太激动了。”
杨舒绵笑着继续吃面，她食量不大，杨妈妈做的不多刚好能够她吃完。
平静的局面被打破。
“快看快看！”
“他就是宫祁？”
“哇！真的是宫祁！”
“宫祁来学校啦！”
旁边刚刚在聚餐的那群高一学生熙熙攘攘聚在窗边，垫着脚尖往下看。
“哎他朝我们这边过来啦！”
“真的真的！”
“我靠他真的长得好帅啊！”
“而且还好高！”
男男女女的声音混杂，这边的杨舒绵听闻此消息却是手心冒汗。
宫祁来干嘛？
她们坐的地方是二楼，听着旁边人的声音，杨舒绵知道宫祁上来二楼了。
杨舒绵不想让杨妈妈看出异样，只好将头埋得低低的，强自专注于手上的长寿面。
手上的筷子一下子没握住，“啪嗒”两声双双掉落在地上。
杨舒绵急忙站起来要去重新跟食堂讨要一双筷子，杨妈妈阻止了她。
“今天你是寿星，我去。”
等杨妈妈离开眼前，杨舒绵才敢看向宫祁。
而到达二楼的宫祁似乎也在寻找她的身影，他与她对视，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杨舒绵心跳加速，用自己的眼神默默拒绝。
你不要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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