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进城没交钱

在发现与菜脸女人没有共同话题的那一刹那，场面便一下子僵持住了，老高再次确认了陶轶凡与周志的ob站位之后，咬牙试图再次冷却气氛，“那姐姐你带着孩子来参加组织的活动，碰到了突发情况怎么办呢？”菜脸女人怔住，“不至于吧，不就是爬山然后游行嘛。”

“那要是有人抢走了你的娃呢？”老高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抢走就抢走呗，娃跟了他说不定还能过得更好呢。”菜脸女人语气轻佻，满不在意地道。

......恭喜您成功地结束了话题。老高拉着陶轶凡和周志落荒而逃。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菜脸女人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轻轻抚摸婴儿头顶柔软的毛发，略带浑浊的眼里漾着满溢的慈爱。

尽管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尽管她有着听起来不那么光彩的过去。

她身上臭不可闻，怀里的婴儿却干净剔透，有着葡萄般晶莹的眼睛。

“等等，我需要平复一下心境。”老高明显是被气着了，正扶墙站在离菜脸女人十多米远的地方捋着胸口。

“问题不大。”陶轶凡主动开口安慰道，嘴角沾染了些笑意。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七点。

聚集于东城门口的众人自是难以体味约莫一里外的海边“日轮擘水出，始觉海面宽”的壮阔，此刻所见亦不过早晨被朝阳浸染的几抹流云自天际而来又缓缓离去。但这种天光乍亮，万物复苏的悸动与欣慰却是真实存在的。

集市又重归喧嚷。

只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这吵闹声中注定难有真诚。

“啊，天亮了。”回过神来的老高拍了拍正充当“日出观景气氛组”的两人。

“我们还是再看一会儿吧，毕竟作者好像卡文了。”陶轶凡充耳不闻，周志同样表情呆滞。

“你说‘风拍波惊，露零秋觉，断绿衰红江上。艳拂潮妆，澹凝冰靥，别翻翠池花浪。过数点斜阳雨，啼绡粉痕冷。宛相向。指汀洲、素云飞过，清麝洗、玉井晓霞佩响。寸藕折长丝，笑何郎、心似春荡。半掬微凉，听娇蝉、声度菱唱。伴鸳鸯秋梦，酒醒月斜轻帐’这首词它为什么是写日出的呢。”陶轶凡冷不丁回头，表情复杂地问道。

“？？？”所以你是在水字数嘛。

还未到约定的集合时间，城门之前便有了人头攒动络绎不绝的热闹气象。

甚至还有个别忒会做生意的，将早点摊位支到了众人身边。

“年轻人啊，你们还是快走吧。”寂寥沧桑的声音传来，却是在劝他们离开。

陶轶凡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老人，似是要看透他皱纹之后掩藏的岁月。

“嘶......老人家，您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吗。”周志表情憨厚，礼貌问道。

“我总觉得他们目的不纯。”老人颤颤巍巍地开口，尽量言简意赅地表述自己的观点，“我打了一辈子渔，见过的人不少。现在陆地上的人啊其实是占了下风的，但他们依旧在为使海平面不再上升而努力，这样的人就算是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况且啊，穷是自己的问题，被欺负了可以欺负回来，但是懒导致的穷不可以。如果有富人不劳而获，那也是他的前辈们努力争取来的，如果不是，也应该由律法来制裁他们，而不是......由我们。”

“所以您刚刚也是这样跟另外几个年轻人说的吗？”陶轶凡指指依然站着的几个少年。

“是啊，但是他们不听我的。”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您又为何来参加这次的活动呢？”老高被老人说得有点迷糊。

“当然是为了免费的牛奶和面包啦！”老人语气轻快，说罢还重重的吞咽了口唾沫，“顺带着劝劝你们这些迷途的小羊羔，劝走一个是一个呗。”

“那您在这个组织潜伏了多久，劝返了多少迷途的小羊羔呢嘶......”周志发现了华点，“也就是说您以前参加过类似的活动！“

“是啊，每次都是领完免费的牛奶和面包，再劝走几个年轻人，我就溜了。一共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得有......十来次吧。”老人回答周志的发问时面色如常，表情镇定，似乎口中正言之凿凿地描述的那个猥琐的老家伙不是他似的。

“那还是您牛啊......”周志赞叹道。

“可惜我们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抱歉了老人家。”陶轶凡竟是诚恳地向老人鞠了个躬，引得附近吃瓜的几人侧目而视，“感谢您的好意。”

“......年轻人你知道吗，每个人都是这么跟我说的！”老人话语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意味，但终究还是放弃了继续劝说，“随你们吧，欸。”

陶轶凡沉默，目送着老人离去。

不知怎的，老高总觉得此刻的陶轶凡背影中分明也带了几分寂寥。

这个世界并不缺少聪明人，或者说多数时候，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只是不到最后，谁也不敢说自己便是赢家。

只是比谁更狠，谁藏得更深。

瘦猴悄无声息地混迹于人潮之中。

想来是快到集合的时间了，一位下垂眼倒挂眉面相凄苦大约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人群最前，声情并茂地给大家做着动员，无非是打土豪分田地的那老一套，却总是不出意外的深得人心。

不过现在陶轶凡眼瞅着身旁百姓纷纷露出慷慨激昂同仇敌忾的表情，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真就人均奥斯卡影帝，小丑竟是他自己呗。

陶轶凡几人不知道的是，打渔老人一语成谶，三天之后，参加活动的人无一幸免。

他们中的许多人直到现在都以为自己参加的是普通的游行抗议活动，只要跟着大伙儿，爬爬山，唠唠嗑，就能分到免费的牛奶和面包，更有甚者在与相熟之人交谈时不自觉的摆出一副“我早已看穿一切可我就是不说欸就是玩儿”的高深莫测的架势，看得陶轶凡是直摇头。

中年男人早已买通看守城门的工作人员，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伙儿的，总之在陶轶凡三人跟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穿过厚重的城墙与带着笔直尖刺的栅栏铁门进城时，没见有半个人上前阻拦。

“人生第一次欸！进城不交钱，好新奇的体验。”老高东张西望，表情丰富。

“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进门还要收费的城市，以前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桥段只存在于描绘古代生活的电影和小说之中。”周志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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