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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屋中客


玄北墨冷声道:“也好。”

        不知为何,瑶儿觉得两人望向对方的目光里都有了一丝寒意。

        第二日一早,陆观棋便要去镇上上工,他踩着朝霞出发,到了马戏团时辰尚早,可阿青师傅却早就到了,寒暄过后阿青道:“观棋啊,你要走运了,昨日有个贵客来找班主,说是愿重金向你求个曲谱子。”

        戏班子里自然会接些达官贵人家的表演活计,行规是戏班抽走三成,其余归自己所有,有人重金求到戏班子来,班主自然高兴。

        果然没多一会儿班主便和陆观棋讲明了此事,而且已经收下了银子,又说那家贵人指明要陆公子去送曲谱,还留了地址。

        陆观棋自然没法拒绝,毕竟他是初来乍到的新人,若是头一个活计便诸多挑剔,拂了班主的颜面,只怕会引来同行的不满,今晚还约了玄北墨去偷那红木盒子,自然不宜在此时节外生技。

        陆观棋看了地址便出门去了。

        他顺着地址进了一条巷子里,才进巷口,便听见泠泠琴音如泣如诉,他顺着琴音走到一间小院门口,轻轻叩了叩门上的铜环,立刻有个小丫鬟跑过来给他开门,这人正是昨日在湖边追上他们的巧儿。

        巧儿见了陆观棋热络道:“陆公子,我家小姐对琴技颇有研究,昨日听闻公子妙音就不能忘,今日公子到访,小姐一定很欢喜。”

        陆观棋随着巧儿走进那小院儿,这院子仿佛是隐秘于市井之中的一只金漆托盘,只教人叹其名贵精细。

        院里有两排修剪整齐的长青树,如此便是时至秋冬也不至于寂寞,又另外辟出了两个繁茂的花圃子,用了碧青色的砖,里面种着的却是颜色艳丽的杜鹃花,花朵里是鲜亮的暇子红,这灼灼的红色配着青砖碧瓦,好似霉绿的铜香炉里烧起了一团火,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灼灼的暇子红竟然一路张狂着蔓延开去和朝霞连成一片。

        杜鹃花对面是江南的凭栏雕花窗子,窗前摆着一张紫檀木的桌案,桌案上的古琴发出乌沉沉的光来,另有赤铜钻花的香炉燃着香,白瓷茶盏中还盛着半杯未喝完的清茶,这样的茶烟缭绕中,一个眉目清丽风华万种的女子,抬起了一双美目,她轻启朱唇道:“陆公子。”

        陆观棋微微颔首。

        白露立起身来,她今日身着一件霞彩千色娇纱裙,云鬓楚腰婷婷袅袅的行至陆观棋身边,柔声道:“昨日听闻公子笛声,心中念念不忘,便寻到了戏班里,只想求得谱曲。”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陆观棋引至桌案旁,已然提前备好了笔纸,方便与陆观棋沟通。

        陆观棋便与白露相对而坐,写道:小姐抬爱,在下乡野之人,不过尔尔,承蒙不弃,这便帮小姐将曲子写下。

        纸条递到白露前面,竟是难得清秀隽永的工笔。

        白露便不再言语,只静静的坐在陆观棋对面,望着他写下曲子。

        陆观棋将曲子写好,斯文有礼的递到白露面前。

        白露细细看着,又叹道:“果然好曲,不知公子师承何家?”

        陆观棋写道:在下不过乡野村夫,无根无门,自成一家罢了。

        “公子有高才。”白露边说着边给陆观棋斟了一杯茶。

        陆观棋却并未饮茶,只起身淡笑着做了个拜别的动作。

        白露柔声道:“公子不忙走,我另外和你的班主买了你一日的时辰,在我这里吹奏竹笛。”

        陆观棋微微蹙了蹙眉,他如今在戏班上工,登门献艺自是再平凡不过。

        既然班主收了银子也没办法推脱,只得取了竹笛吹奏起来,他本就生的风光霁月,如今站在这庭院的小桥流水旁吹奏出天籁一般的竹笛竟然宛如嫡仙下凡,白露一时间不由得看的痴了。

        她缓了缓神色才又坐在古琴旁,与陆观棋琴瑟和鸣,所谓子期伯牙,知音难得大概如此。

        一曲奏完,白露柔声道:“佳音难觅,陆公子,请饮杯茶吧。”

        陆观棋还未曾开口,便有紧促的叩门声,小丫鬟立刻神色紧张道:“素日里都是晚膳时分才来,今日怎的这样早了。”

        白露却神色平静道:“去开门吧。”

        她又转头对陆观棋道:“请陆公子在此处等等。”

        那扇朱红漆门打开,进来个面庞白皙的无须男子,衣着倒是华贵,只是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阴阳怪气,那人往门内望了一眼,面上带着几分不屑道:“白姑娘,你不会拿着我干爹的银子,在这里养活小白脸吧?”

        白露委身福了一福,柔声道:“张公公快请进来,这是甜水镇戏班的乐人,我请他来,是为着和他多学几首曲子,回京之后再奏给公公听的。”

        那人冷哼了一声却并未进门,只道:“你说你回家省亲,干爹才放你出来的,干爹对待你已经仁至义尽,养条狗也知道对着主人摇尾巴,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你心中应当有数。”

        白露垂着眸眼睫微微颤着,她柔声道:“公公放心,我清楚自己身份。”

        那人又道:“我听闻玄世子也在这镇上,玄家位高权重,世子矜贵不凡,这几日就把你送到世子府上,弹琴弄乐,若是能得到世子青眼,干爹必然重重有赏。”

        这些话一句不漏的传到陆观棋耳中,他本来猜测玄北墨是玄家水师之人,却未曾想到竟然是位高权重的世子,他不由得略略蹙了蹙眉。

        白露返身回来,巧儿跟在身后骂道:“呸,他又是什么东西,整天对着小姐作威作福,真是狗仗人势。”

        白露轻声道:“巧儿,你退下吧。”

        巧儿只得福了一福,转身退了下去。

        白露对着陆观棋深深一望,略带愁思的坐在了他的对面,伸出了纤纤玉手将陆观棋的茶盏续满,她眼睫微颤,眉目低垂。

        陆观棋从见到白露之时方知她并未千金小姐,她的琴音带着沉重的故事,她的举止带出讨好男人的媚态,而这种媚态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在生母徐阿珍身上曾见到过的。

        白露柔声道:“陆公子,实不相瞒,我乃寒门贫女,自幼父母双亡,后来得了宫中张公公的收养,抚养成人便是为了做个献给位高权重者的玩物,让公子见笑了。”

        陆观棋提笔:白姑娘无需介怀,我只是个戏班子里的小哑巴,今日的时辰也是姑娘花钱买来的,哪有笑话姑娘的资格。

        白露略略垂了垂眸,轻声道:“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知小女可否有幸与公子做个知音人?”

        陆观棋蹙了蹙眉,在纸上写道:承蒙小姐不弃,但我自右患有哑疾,并不能言语,怕是交流之中多有不便,我有个妹妹名唤陆瑶儿,她自幼娇憨可人,心地善良,小姐若是有何苦楚,与我妹妹交个朋友,想必会比陆某更合心意。

        白露看完默了一会道:“既如此,晚些时候我还要去给世子奏琴,便要先行准备,便不留公子了。”

        陆观棋起身一揖,便告辞了。

        他走后,丫鬟巧儿替自家姑娘打抱不平:“哼,一个小小的戏班子哑巴,竟然不识抬举,我们小姐连京中贵人也争相邀约,他有算个什么!还摆起谱儿来了!”

        白露蹙眉道:“胡说些什么话,我又算什么玩意,京中贵人眼中我只不过是一个好看的玩物罢了,这位陆公子并不曾看清我,只是他应是有了意中人,不想再有旁的红颜知己罢了,既如此,我也不再强求,本就萍水相逢,只当他是个知音人,这般各自安好吧。

        晚些时候还要去给世子奏琴,你且帮我梳妆一番,我还要去街市之上,采买些香料,回来熏衣裳。”

        夏末的天气说变就变,陆瑶儿出门的时候还是晴天朗日,才买了香料往回走,便被一场雨拦住了去路。

        雨点儿打到地上,捉到了云缝里露出的一点儿光,滴溜溜的急转,瑶儿一抬眸,正遇上个一顶画着江南春色的油纸伞,伞尖儿一收,露出一张美人面来。

        那美人抬起头,与瑶儿四目相对,都露出个惊讶的神色,最终还是那美人先开了口:“我与妹妹真是有缘,昨日才见过,今日又见了。”

        瑶儿也露出个甜笑来:“可是姐姐有伞,我却无伞,今日要被姐姐笑我是落汤鸡了。”

        白露收了伞进到香料铺子里,柔声道:“不碍事,姐姐有两把伞,借给你一把,我俩便都有了,回去时候,我和巧儿撑一把伞就得了。”

        “那如何使得?”

        “左不过一把伞,妹妹又何必如此客气,便当做我们相逢一场。”

        瑶儿本来便是爽朗的性子,如此便道:“那我不再推辞,我姓陆,名唤瑶儿,可不知这伞如何还给姐姐。”

        白露笑道:“我叫白露,今日你哥哥来过我家,才走的,你回去问一问他便可知晓,又或者,你将这伞给你哥哥,让他送还给我也好,我今日晚些时候有件紧要的事儿,便不与妹妹多言了。”

        瑶儿别了白露,再撑起伞,眉心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展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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