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填完志愿

宁致远去训练营一段时间后，给老板和黄龙他们打了电话，让乐队去一趟，那边想看看他们的表演。

        再次看到宁致远，何乙觉得他也像开了光一样，整个人闪亮亮的，你能感受到这个人由内而外的开心，仿佛头发都变得柔顺光滑了。

        几个人进了酒店房间，门一关，宁致远从包里掏出几张纸分给他们。

        “快快，这是我乱写的词，被那个杜总看到，我说都是你们写你们编曲的，我都没得听，所以他让你们来一趟。现在是，咱们就一天时间，把曲给整出来，老板，龙哥，毅哥，乙哥，机会就一次，看你们的了。”宁致远一口气把事情讲完，每个人都理解了，宁致远的一个谎言给他们争取来了机会。

        “你写的词，你心中应该有旋律吧，哼我听听。”黄龙说。

        “我没有，就是脑海里想着那个人就写出来了。”宁致远说。

        “那个人？”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宁致远突然紧张起来，“就是你们别管，不要问。啊，好不容易忘记。”他突然抱着头瘫坐在地上，奋力捶着被子：“怎么这么可爱、怎么这么可爱、卧槽、太可爱了啊、啊、太可爱了、我要死了、啊、要死了要死了。”

        “闭嘴！”老板吼道，“谈恋爱了啊？”

        宁致远转头看他：“谈恋爱？谁？”

        “你！看看你发情的样子。”老板一脸嫌弃地说。

        他突然哭嚷着：“我操啊，她真的很可爱，她怎么能笑得那么可爱啊我不活了。”

        “神经病。”老板踢了他一脚。

        虽然宁致远花痴的样子史无前例，但是黄龙和陈家毅意外地没有加入嘲笑他的行列，两人看着词沉思，对视了一眼，陈家毅摇摇头。

        何乙对他俩这种无声的沟通表示震惊且佩服，又看看宁致远，他是没想到平时对人爱理不理的宁致远居然露出了这么可爱又搞笑到一面，看来恋爱真的是一颗吃了让人变神经病的小药丸。

        想起老板说过，宁致远恋爱的话会变成废人，好像有点道理。

        你说我不必坚强，因为你会是我的臂膀

        梦想，给我前行的力量

        你说未来不用慌张，因为你会是我的翅膀

        翱翔，去我遥想的远方

        初春的花香是你

        盛夏的汽水是你

        晚秋的枫叶是你

        暮冬的暖阳是你

        遇见你，就是人生的意义

        我说你是一道光芒，因为你照亮我的心房

        悲伤，被你丢弃在路上

        我说未来我不会慌张，因为你在我就不会迷茫

        珍藏，每个有你的地方

        自由的呼吸是你

        狂热的心跳是你

        认真的聆听是你

        温柔的陪伴是你

        喜欢你，才是人生的意义

        【独白】哦，对了，嘟嘴生气的你，我也想要珍惜。

        这歌词，不光甜腻还空洞，感觉程青的喜欢就不会这么繁复这么夸张这么花哨，程青的喜欢应该就一个字：好。

        黄龙在房间里搜寻了几个东西在床上摆出了架子鼓的样子，鼓棒他是从家带来了，现在已经敲了起来。

        陈家毅也拿出了他的贝斯，何乙虽然还一头雾水但也拿出了吉他。

        “老板，扣开他的嘴，我要旋律，让他给我。”黄龙用鼓棒指着宁致远。

        “哥哥们，我不是很懂，但我觉得这些词有点过于甜腻，所以节奏是不是往简单轻快去作比较好？”何乙说，最后他忍不住又加了句，“致远哥，你确定那个杜总是喜欢你的词而不是喜欢你？”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略微吃惊地看向何乙，还是老板先笑出来说：“行啊何乙，会拐弯骂人了。我也觉得这词写的什么玩意儿，假大空的，居然能打动老总。”

        “我靠，你们神经病吧。哪个男人会看上男人。”宁致远坐直身子吼到。

        没人理他，大家琢磨着该这么填曲。

        宁致远还是跟乐队在一起的时候更显得完整，一个人的表演略显单薄，这才是公司的考虑，身后有人依托着，他的“杀气”才显现出来。

        至于乐队的命运，等宁致远的选秀节目录制完毕再给答复。

        回到厂，何乙第一时间去找了程青，因为他离开时让程青等他回来再填志愿。

        小商店的门口，很多人在聊天，当初考上市高的、一中的都有，讨论填志愿的事。

        市高那些早就填好了，学霸们做事不带犹豫的，成绩不够理想的就会犹豫，往好的填怕分数不够被挤下来，服从调剂又太危险，万一专业不喜欢呢。

        “何乙，你报哪？”李林问，他一直认为，何乙是所有人中最自由最有想法的。

        何乙在李林耳边悄悄说了城市。

        “哇～”不知道是羡慕还是震惊，李林瞬间觉得，要跟着何乙走。

        “程青，你这有报考指南吗？”李林对收银台里的程青问。

        “这这，给。”旁边的同学递给他。

        何乙李林两颗头靠一起翻看那座城市的大学。

        “你俩分那么高？竟然敢看那里的学校？”旁边的同学问。

        “你们都填本省？”李林抬头问他。

        “对啊，保险一点。”同学答。

        “哪保险了啊，本省报本省完全没优势吧，录取外省不是有指标？”李林说。

        “有什么指标？”同学说。

        “报本省的太多了，纯粹拼分数，我找个偏门的吧。何乙你呢？”李林问。

        “我分低，也得看运气了。本省应该也没戏。找那种名字拗口的，没人报的。”说完两个榜外选手哈哈哈笑了。

        “我想报这个。”李林指尖停在某个学校某个专业上。

        “翻后面翻后面，看看往年分数。”何乙说，“怎样？上得了吗？”

        “行。在范围内。但文科生招得也太少了吧。有点悬。”

        何乙看看店里在玻璃柜上写毛笔字的程青，走过去问：“哥，你想好报哪了？”

        “嗯。只想了一个，我爸的学校。其它的看你。”程青停下毛笔，报纸上的毛笔字，笔画工整，方圆兼备，个性谈不上，就是规矩，像他这个人一样，规矩，不太有生趣。

        “稳吗？”何乙问，他们俩的爹的学校不是那么好考的，这就是他不得不诚服于何杰威严之下的理由之一，但凡他能上个清华北大，他讲话可能得昂着头。

        “不敢保证。”只有这一个学校是程青想去的，如果能考上，他妈妈贺兰也会一起去，虽然行动不方便，但娘俩的心情是一样的，去看看父亲当年生活过的地方，亲眼看看父亲书信里描写的大学。

        从下午琢磨到晚上，几个人还到刘明宇家用电脑搜索了心仪学校的网站，最后一天，志愿填好了。程青第二志愿和何乙李林的第一志愿填了同一所大学，没什么名气的学校。

        晚上，何乙又跑到程青家来了。

        进门看到白色背心黑色短裤的程青何乙又笑开了：“亲哥你这身打扮穿了快二十年吧？不腻吗？”

        程青微笑说：“我认识你也快二十年了。”

        “哎哟，那您赶紧看腻我吧。”何乙打开电视，“我喜欢看这个剧。哥今晚晚点睡。”

        “好。要可乐吗？”程青问。

        “要。谢谢哥。”何乙盘着腿坐沙发上，喝着可乐看着电视时不时还傻乐几声。

        “阿姨哪天回？”何乙问。

        “后天。”程青到他旁边坐下，和他一起看电视。

        “好像去了挺久。”何乙说。

        “外公身体不好，可能，快不行了。”程青说。

        “你真的从来没见过你外公？”何乙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嗯。没见过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是从来就没有。”程青说。

        “好可怜。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疼爱的孩子会比较快乐比较开朗，难怪你这么闷。坐过来点，我疼你。”何乙拉过程青的手臂，让他两人坐近些。

        程青没说话，挪到了何乙旁边。

        “再过来点。”何乙搂着程青的肩膀，“你看，你爸名字挺好听，不像农村孩子的名字，你爷爷可能是个文化人，说不定是书香门第或者大财主什么的。”何乙本想安慰程青，越说越说不下去，他不像李林那么会照顾别人情绪，看样子适得其反了。

        “嗯。”程青应。

        “哥，要不我俩谈恋爱吧。”何乙说，眼睛盯着电视，没看程青。

        程青转头看他，他才转头看向程青，笑了。

        “被吓到了？”何乙问。

        “没。我没觉得你喜欢我。那种喜欢。”程青说。

        听他这么说，何乙笑开了：“喜欢是喜欢，小时候真的挺羡慕我姐，觉得你对她太好了，我就希望你也能对我好，这算是小小的嫉妒心吧。李林书上都是这么分析，吃醋啊嫉妒啊喜欢啊，描述得挺到位。”

        程青没有说话。

        何乙继续说：“你看，刘明宇失恋那么伤心，还有我乐队的主唱，你是没见过他发花痴的样子，我在想，爱情真的有这种魔力吗？牵动人的喜怒哀乐，我挺想试试的。哎，怎么感觉李林的灵魂钻进我身体里了呢，哈哈哈哈哈。”

        “万一，到了大学里，遇到喜欢的女生了呢？”程青问。

        “我觉得不太可能，我根本不想关心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靠近我。我觉得人一旦经历了生离死别，欲望会降得很低。像你像我，好像对什么都没有执念没有渴望，就感觉是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之后，其它的就无所谓了，有没有都没差别。”何乙说，喝了口可乐然后递给程青。

        程青接过也喝了一口，转头看着何乙的双眼，像是一种默契，两人把唇都凑了过去。

        没有喝酒的状态下，何乙头脑很清晰，两个人技术算差吧，牙会嗑到，攻防节奏还没找好，但，接吻是真的很舒服，柔柔软软绵绵粘粘甜甜。

        何乙正深深浅浅含着程青的下唇，突然退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哥，我想到你说怕我一口把你吃掉，你的嘴确实小，我真的能把你吃掉。哈哈哈哈。”何乙笑着倒在程青腿上，挪了下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伸手揽住程青的脖子，咳了两声，“对不起，再来，这回不笑了。”

        这回轮到程青笑了：“窄，腰下不去。”

        “哈哈哈哈哈，是我太煞风景了。哥你不用担心有人看上我，我是天煞孤星，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姻缘了。”何乙笑得弓起了身子。

        程青也跟着他笑，放下可乐，手伸到了何乙的肩和膝盖下面，准备起身。

        何乙感受到他的动作，双手本能地搂住程青的脖子，那一声因为突然被抱起的“哇哦”没收住。

        又是一阵哈哈哈哈哈。

        “哥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去了大学绝对很多女生盯着你。”何乙双手搂得挺紧，被公主抱即使是男的也会害怕。

        门被程青用腿关上了，何乙配合地开了灯，笑声还没停：“亲哥你现在像李林小说里的男主角，笑死我，别把我抛到床上就行，我会起鸡皮疙瘩。”

        轻轻把何乙放床边坐着，何乙还在边笑边说：“其实谈恋爱挺好的，两个人容易傻乐，我们主唱只是暗恋一个人就能傻乐半天，那状态，像脑子空了。”

        了字消失在程青唇里，双手托住何乙的脸，程青弯腰吻得很轻柔很专注，何乙探出的舌刺激到他，他也学着将舌探入，追逐着，酥酥麻麻的感觉真好。

        程青抬起头，看着何乙，握住他的双手，说：“我有渴望。我希望你姐还在、我爸还在，希望你能快乐一点。”

        何乙笑了，抱着程青的腰，头靠着程青的肚子，轻轻说了句：“我知道了。”

        拥抱，也很舒服，让人心安。

        每一天，何乙都抱着吉他跟程青待在小商店里，恋爱这种状态对李林来说是能一眼看穿的，两个人的笑容和眼神，跟以前不一样。

        趁程青去给三人打中午饭，李林赶紧问何乙：“你俩之间怪怪的哦，谈恋爱啦？”

        “看得出来？”何乙有点惊讶。

        “别人看不出，但我看得出。”李林说。

        “你也太厉害了吧。”何乙说。

        “你俩之间的氛围不一样了，而且程青笑容变多了。”李林说。

        何乙拨着琴弦，微笑不说话。

        “断背山也太勇敢了吧，不怕吗？你叔知道怎么办？”李林小声问。

        “知道了再说。小心点不就行了。开学又要离开了，他看不到。”何乙说。

        “你是觉得你俩都没有爸，不用传宗接代了是吗？”李林说。

        何乙停下手中动作，思考着李林这句话，兰阿姨应该是希望亲哥成家立业过上平淡幸福的生活，那到时再还亲哥自由吧，爱是成全，不是吗？他自己一个人也能过。

        笑笑，何乙说：“被你说中了，我不用传宗接代。”

        “你叔也没儿子啊，你家这一脉还不是得靠你。”李林说。

        “担心过头了，我可能死得比我叔早呢。”何乙说。

        程青打饭回来，三人呼噜呼噜吃了起来。电话响起，这是从程青家迁过来的座机。

        “何乙，找你。”程青接完电话，把听筒放旁边。

        “嗯？”何乙一脸疑惑起身去接电话，“您好，我是何乙。”

        “我秦浩。宁致远争取到乐队学习的机会，你能去吗，最好明天出发，时间会比较长。”电话那头是音像店老板，讲话难得不啰嗦。

        何乙转头看看程青，想了三秒，说：“能去。”

        “好，明晚8点火车，我来买票，你志愿填好了吗？”老板问。

        “填了。”何乙答。

        “行吧，明天你到店了我再详细跟你说。记得跟家里交代好，把我和黄龙他们的手机号都写给家里。”老板说完，挂了电话。

        “怎么了，脸色不对。”李林问。

        “我要去学习一段时间。”何乙说着看了看程青，他看得出程青有一丝丝不舍或者担心，恋爱会让人生出比平时更多的细小情绪，也只有彼此能捕捉得到。

        “乐队一起吗？”李林问。

        “嗯。他们会照顾好我的。”说完这话，想起上次在黄龙家别墅发生的事，那是意外吧，对于那晚的异常，程青一直都没有过问，这是他体贴的地方。

        “那行，最好每天打电话报个平安。”李林本来还想说程青会担心的，忍住没说。

        这恋爱没谈几天，就分开了，程青每天在店里写毛笔字，守着电话。

        乐队的培训行程和宁致远那边参加选秀的行程是分开的，他们见不到面。

        那个暑假，何乙忽然决定了自己的人生方向。

        2006年，二中的高考战绩惨遭滑铁卢，近一半的人失利选择了复读，刘明宇就是其中之一。他高考成绩不错，但志愿没填好，第一第二志愿均未提档，被迫复读，郁闷了很久。

        程青的第一志愿也没提档，带母亲去看父亲学校的心愿落空了。第二志愿跟李林的第一志愿是同个学校，不同专业，李林勉强跨线近了大学的校门。

        何乙本科落榜，他还填了这个城市的专科，人还没回来，跟他叔在电话里大吵。

        “一个暑假你有几天在家，每天就知道玩，你都玩成别人家的儿子了。去市高复读，我给你找关系，专科生，你不觉得丢脸吗？你还有什么未来。”何杰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因为签了保密协议，何乙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宁致远个人已经签了公司，一是他外形确实好，二是有一定的实力，值得培养，重点是他上了电视节目后有了些人气，他们仨算附带的，国内乐队的形式也不多见，用不用他们其实也还未板上钉钉，看上面安排。

        无论如何，何乙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不是为了成明星，只是人生的一种体验，错过就没有了。哪怕之后他再回去读书都行，但是现在，他必须留在这个城市。

        程青和李林也都会过来，他没什么好怕的。

        “对不起，叔。我已经决定了。”何乙知道自己任性，该道歉还是要道歉的。

        “你决什么定，我不管，你马上回来！马上回来！”何杰咆哮起来。

        “叔，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回去。你先给我一年时间。”何乙还想解释。

        “给什么时间，我就是太顾及你的情绪太放纵你了，你才会连个本科都考不上。现在还想在外面玩，我警告你，你要是不老老实实回来复读，以后别想我再管你。”何杰吼到。

        何乙不是喜欢争论的人，他现在连大声跟人说话都觉得费劲，你想说什么你就说，我不反驳，但不代表我同意，我不同意也不一定会说，更不会要求你认同我。

        “叔，对不起。。。。”何乙话没说完，何杰挂电话了。

        得亏他满十八岁了，不然保密协议可能还得请家长。银行卡里的钱很少，培训学习是不收费的，但食宿他们得自己出。

        老板帮他们租了单间，三个人挤挤，处理完琐碎的事，老板就回去了，说需要他的时候他再来。

        这个城市他们来来回回好几次，刚开始坐地铁过闸时还老担心被夹。

        吃的都很贵，培训大楼下面的24小时候迷你超市里的东西挺好吃，他想给程青寄点零食，但就目前的经济情况，很难。

        听何杰的意思，他不回去复读生活费怕是要断了。

        可他们在谈恋爱啊，晚上学习结束他到超市买了很多零食，第二天趁休息的时候去了邮政，把东西寄回厂里，也给袁茵寄了一份。

        “何乙，谢谢你的零食，比我妈带回来的好吃。”李林用肩夹着电话，双手拆开一包零食，声音突然变成悄悄话，“偷偷跟你说，程青很久没笑了。”

        这是爱情小说里对霸道总裁描述最多的一句话，李林故意说来逗他，对于他们的感情李林一点都不担心。

        “呵呵呵呵，一会儿我逗逗他。你俩通知书到了吗？顺便帮我领我的。”何乙说。

        “还没。真羡慕你，那么勇敢。以后你的程青我帮你照顾了。”李林说。

        “我亲哥什么人，我想照顾他都没有下手的地方。”何乙笑笑说。

        “知道了知道了，他独立不用人照顾。”李林说，“我是说他寂寞找人喝酒的时候我能在旁边看着，不让别人对他下手，我是好心。”

        “好，谢谢林宝哥哥，亲哥的清白交由您守护了。谢谢您。”何乙说。

        “好说好说，跟你亲哥聊去吧。”李林把电话交给程青，专心吃零食。

        “哥。”何乙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有点堵得慌。

        “嗯。”程青应，他也没有往下说。

        “哥。”何乙又喊了一声。

        “嗯。”程青应，他想何乙，但他不会说出来，前段时间的快乐像梦一样短暂。他还以为每天都能听到何乙的笑声，转眼他们分开那么多天了。

        “哥笑一个。”何乙想起李林说程青很久没笑了。

        李林在帮收银，程青轻轻笑了，只是一点点鼻息的声音，何乙听到了。

        “哥我还挺想你的。”何乙说。

        “嗯，我也是。”程青说。

        “我可能不回家了，到时，你帮我去我家收拾东西，我到你学校找你拿。”何乙说。

        “好。”程青答。

        “也可能我叔生气把我的东西都丢了，哈哈哈。”

        “那我给你买新的。”

        “我哥真好。”何乙说，“他们叫我了，我先去练习。有空再给你打电话。”

        “好的，照顾好自己。”程青挂了电话，也拆了个零食来吃，是好吃的。

        好吃是因为食物本身就好吃，还是因为是何乙特地寄回来才好吃？难道不是因为谈恋爱了吗？如果何乙寄回来的是白面馒头，自己也一样觉得好吃吗？久违的思想训练。

        “李林，你的书，能不能借我看看。”程青对正在看书的李林说。

        谈恋爱，也应该要学习的，知己知彼，这个彼不是何乙，是爱情。

        吃零食的动作一个停顿，一秒犹豫都没有就把书递了过去，说：“给，这本我看了很多遍，经典，给你。”

        这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就是爱情，它能改变任何人，任何人。

        何乙忽略了一个问题：他没有学费。专科，何杰是不会给他学费的。

        通知书到的第二天，袁茵给他打了电话，打到黄龙的手机。

        “你真想清楚了？”袁茵问。

        “想清楚了。”何乙顿了一下，说，“对不起，婶。”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叔，只是希望你能念一个好点的学校，将来找工作更容易一些，他不希望你将来受苦罢了，没什么恶意。”袁茵说。

        袁茵态度越是柔和，何乙越是愧疚，不知道何杰会不会迁怒于她。

        “婶，你怎么会看上我叔。他那么暴戾。”何乙说。

        他在逃生楼梯里打电话，大白天也有点昏暗，每天练习并不枯燥，老师都很厉害。

        宁致远那首歌，被他们重新编曲变得灵动饱满了起来，差距，横跨长江黄河的差距。

        这趟行程是值得的，放到他整个人生里都是值得的，这一番洗礼哪怕之后又回到那个小城市，他都会比很多人要优秀有灵气，现在还得多学习多磨练，他有冲劲儿有欲望，光会弹不行，还要会写会编会制作，这里有专业的人，有他想要的，所以现在回去复读是不可能的。

        “呵呵，你叔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上大学的时候他积极阳光，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喜欢他的女生多了去了。”袁茵对何乙没有家长那种架子，什么都跟何乙说。

        “他哪好啦，我觉得程叔叔比他好一万倍。”何乙说。

        他喜欢程朗。

        电话那头安静了。

        何乙等了一会儿，喊了声：“婶？”

        “哎，嗯。”袁茵答，“我到时带你去报道吧，没个家长怎么行。”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跑这趟，太远了。”何乙说，“婶，你这样，我叔会不会生你的气。”

        “气就给他气吧，你好好学习就行。不说了啊。你照顾好自己。”袁茵挂完电话，沉默地坐在那里，眼睛开始泛红。

        程朗，这个尘封了很久很久的名字，再次听到，像直接撕开伤口上的结痂，肉被扯得生疼，无数声对不起在心里呐喊。

        回忆里第一次见到程朗，他在讲台上作自我介绍，名字、家乡、希望学好本领和大家一起建设祖国，俊朗柔和谦卑质朴，可以用很多很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他。

        而那时的何杰阳光开朗，做什么事都积极做到最好，对每个人都热情周到。

        他们仨一起上大学时，每个月，袁茵都会把一封署名一个兰字的信件交到程朗手里。

        接过信的程朗会温和地笑着道谢，拆开信件，走到窗边阅读，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片从信封里拿出来的叶子，脸上展露的微笑让袁茵有些许羡慕那个写信的人。

        何杰则是热衷组织各种活动，争取各种奖项，每次都拉着她参加，而且对她照顾有佳，很可靠，跟他在一起，不惧风雨不畏将来。

        他们俩，一个柔情似水，一个热情如火。

        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如果可以弥补的，她什么都会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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