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交锋

从后门走出来的，是一个长相朴素的男人，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

        说实话，单缪的形象一点都不出众，反而给人一种泯然众人的感觉。

        苏年呵呵笑了一声，小声道：“不愧是干这行的，这幅伪装还真是厉害。”

        老吴也是点头，认同的很。

        单缪从后面走出来，身后还带着一个瘦小的保镖，苏年一看就知道这人和之前对付自己的人一样，都是练过的。

        对着周围笑了笑，单缪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突然在苏年的脸上停顿了半秒。

        苏年微微一笑，对着单缪点了点头。

        单缪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继续将这一圈看完，走到了中间。

        “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今天，我要出售一件砚山大师的作品，而且是封刀作品！”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顿时都是窃窃私语起来。

        现场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大家都只知道今天要出售的是砚山大师的作品，却不知道是封刀之作。

        砚山大师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对着大家拱了拱手说道：

        “各位，大家都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人，到了一定的岁数，总是要让位的。”

        “今天正值五年一度的澜城手工艺交流会，我砚山就厚着脸皮，暂借会场一用，在此宣布，今日封刀了！”

        一众大师顿时哗然。

        “什么？砚山大师真的宣布封刀了？”

        “那可是封刀啊！从此之后再无砚山！”

        “唉……或许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这是岁数比较大的人。

        苏年纳闷地看着周围的这些人，听着他们激烈的讨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老吴小声解释说：“所谓宣布封刀，并不是那么而简单的事情。”

        “封刀这种事情，古已有之，但是古代的时候更加注重仪式，所以搞得非常道，现代已经很少出现了。”

        “一方面是因为现在信息传递快了，不用单独举办一个仪式；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封刀代表的意义很重大。”

        “封刀，并不只是说今天开始我就不雕刻了这样。”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封刀了，但是大多数人都只不过是默认的。毕竟现在这个世道，谁还没有个着急的时候？”

        “就像砚山大师这一次，因为缺钱了，业内公认已经不再出售作品的人再次出手一次赚点钱，大家都可以理解，也可以认可。”

        “但是一旦公开宣布封刀，那就代表着今后他的作品就算是署名了，也不会被整个行业所认同。”

        “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砚山先生不管是不是动手雕刻，那么他今后的作品都没有了任何的价值。”

        “这你就明白了吗？从此之后砚山这个名字，算是在雕刻界成为过去了。”

        “砚山这个人，就只剩下了教育意义。或许能够被人当做前辈大师，或许能够教授弟子，甚至出本书也行。”

        “但是手工艺品毕竟是手上功夫，一个不能拿刀的匠人……”

        苏年这才知道砚山先生这一次宣布的事情到底有多重要，怪不得周围的大师都是震惊非常。

        看来，这一次的打击是彻底让砚山先生想要退出这一行了。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单缪，很想知道，此时此刻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是洋洋自得？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或者鄙视和嘲讽，在心里将这些人踩在尘埃里？

        但是当他的目光转向单缪的时候，却愣了一下。

        因为单缪根本就没有在意场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更没有在意周围的人说的话。

        他在看着苏年，就站在人群里，在苏年眼里显得十分突兀。

        大家都在看着砚山，就你一个人在看着另外的方向，实在是很显眼。

        单缪和苏年便在这人群中对上了视线，苏年鞥能够看得出他眼神中明显的讯息。

        你就是苏年？

        苏年展颜一笑，我就是苏年。

        单缪微微点了点头，笑容并未减少，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开口说道：

        “砚山先生就此封刀，实在是雕刻界，不，是我们手工艺界的一大损失。不过考虑到砚山先生年岁已高，身体情况虽好，但是也不应该继续再工作了。还希望各位大师能够体谅，能够理解。”

        “理解，当然理解。”一名大师顺坡说了一句。

        其他人都纷纷表示也很担心砚山大师的身体，纷纷对砚山的退休生涯表示祝福。

        砚山笑着道谢，但是苏年能够看得出他眼里的无奈和悲戚。

        忍痛离开自己喜爱的行业，而且是自己付出了一生，得到了顶级名誉的行业，说不难过肯定是假的。

        不过砚山掩饰得很好，并没有表现出来。

        等到众人都祝福过了，单缪这才让身后的保镖拎出了一个大箱子，大概能有五十多公分长，四十公分宽。

        箱子放在了白桌布上，打开来之后，单缪亲手从里面捧出了一尊翠玉山水。

        苏年不太懂玉的品种和价格，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来，这块玉的材料还算不错。

        白色和淡绿色相间的色调，显得青翠欲滴。颜色干净，没有什么其他的杂色，而且很纯正。

        虽然不算是最顶级的那种料子，但胜在块头很大。

        这尊摆件就在箱子的海绵里面嵌着，上下左右几乎顶着箱子的边缘。

        在摆件的下面，已经安装了实木的底座，上面是三山层叠，山上青松翠柏，山下小桥流水竹排。

        整个摆件的设计可以说十分的朴素，但正是这种朴素，将玉料本身的特点和优势充分发挥了出来。

        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苏年都能够感受到这件摆件在雕工上的高明。

        三座山的形象，山上的花草树木，山脚下的流水和渔夫，这些都是栩栩如生，就像是一张两色照片一样。

        老吴更是个中高手，不由得称赞了一声：“漂亮！”

        苏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看出来有什么好，可是她知道好看。

        单缪等到众人都欣赏了片刻之后，终于开口说道：“诸位今天很多人都是冲着这件东西来的，开价吧！”

        “三千万！”一个人顿时开口。

        “三千三百万！”

        “三千五百万！”

        刚才还谦谦有礼的各位富商顿时就狂热了起来，价格一路飞涨，一直到了四千万往上。

        单缪听着众人的报价，嘴角微微翘起来，这个时候才显露出了一点点的得意。

        是的，是得意。

        而不是开心。

        几千万的价钱，能够给单缪带来的最大意义，居然不是金钱，而是这一场泼天诈骗的成功。

        “啧！”苏年忍不住咋舌。

        老吴笑道：“你觉得只是单纯为了钱的人，能够做到单缪如今的程度？诈骗终究是诈骗，但是单缪却是单缪。”

        苏年点了点头，看来单缪这个人对于骗人钱财，不只是为了收获，其中还带有一种极大的病态乐趣。

        价格一直飙升到了四千七百万，增长幅度便缓了下来，开始几百万几百万地涨。

        单缪心满意足，但是旁边的砚山先生脸上却没有什么开心的。

        本来，封山之作拿出去卖就已经够悲惨了，还是为了还债。

        而且还了债之后，其他的钱都到不了他自己的手里，这何止是悲惨了？

        简直是悲惨至极！

        苏年的心里也是有些感慨，对于人生难以预料这句话体会更深了。

        没过多久，价格稳定在了四千九百万，摆件归了一位年纪挺大的有钱人。

        钱货并没有当场交易，估计过会儿单缪还要和对方交割，而且这么大的一件宝贝也不能随便放在车上就带回去。

        这一切都要等到交流会结束之后，而现在，则是交流会最后的环节。

        最后的环节当然是对今天交流会的经验所得进行一些交流，让各位大师和弟子互相印证所得。

        俗称唠嗑。

        不过今天在场的就不只是这些大师了，还有好些个澜城上层顶尖的人物。

        苏年看着在场的这些人，他一个也不认识，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澜城商业的巨头，苏年现在需要仰望的存在。

        正看着的时候，苏年便看到了一道身影正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那名瘦小的保镖走到了苏年的跟前，沉声说道：“苏年是吧？老板请你去一趟。”

        苏晓拽了拽苏年的衣袖，苏年摇摇头，让她放心，自己便跟着保镖到了会场的角落里。

        会场里的有钱人，认识单缪的肯定不在少数，当然不会有人不识趣地过来打扰单缪办事。

        其实他们都还在私底下讨论着砚山先生的悲惨，被人骗了还不自知。

        苏年就这样站到了单缪的面前，看着这个长相平凡的家伙，问道：“你就是单缪？”

        单缪笑了一下：“你倒是胆子大。”

        “不然呢？”苏年问：“你能为了我再来一次414？”

        单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隐晦地说道：“我刚发迹的时候，就像你一样，没有什么牵挂，所以什么都可以不顾忌，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当年我为了年轻时候犯下的事情付出了多少的代价？这些都得等你进后才知道。”

        苏年听着他的话，突然问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或许你付出的代价都还不够偿还的？到底需要怎么还，还得更以后再说？”

        单缪说：“我不是来跟你耍嘴的，既然你要跟我斗，那我就跟你斗，而且是按照你的规则。”

        苏年摇头：“你说错了，不是按照我的规则，是按照市场的规则。你等着吧，过几天之后，我就会有一份大礼送给你了！”

        “哦？是吗？那我可是很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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