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10章“我的心上人。”

        明蝶刚把东西收拾好，乍一看这条信息，浑身上下竟袭来一丝寒意。

        梁一航这个人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但不会把死字挂在嘴边，即使以前两人吵架，他生气起来，也就是骂骂人。

        该不会当真。

        他自然是有错的，可因为这个错就寻死觅活的，到最后还是她的罪过。

        本来这次她没有哭闹没有埋怨，只是安静离开，就是想要尝试着成熟地去对待这段关系。

        她和梁一航的关系就像是紧绷的皮绳，时不时地添点火，越绷越紧，随时都要折断了。

        她疲惫至极。

        明蝶丢开手机，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句话。

        【我死给你看。】

        她拿起手机，睫羽不自觉地颤动着，手指敲下一行字之后，删掉，咬着嘴唇又换成另一句。

        【你别耍疯了。】

        不一会儿，那头传来一张照片。

        是一张在邮轮上的照片，从照片的角度，能看到江港的logo和江城港口星光璀璨的夜景。

        画面的四周，是如墨一般的黑。

        整个照片的氛围，沉寂如深渊一般。

        仿佛人一出现在上面，就会被黑暗裹挟。

        化为灰烬。

        【你什么意思，梁一航，你在哪儿？】

        【我在江港的观光邮轮上，小蝶，你说，我现在跳下去，是会游到岸边，还是会沉海喂鱼？】

        明蝶站起身子，看了下门口，抓起桌子上的钥匙又放下。

        【别疯了，梁一航，回家吧。】

        【哪个家？小蝶，你走了我哪里还有家？】

        对面又传过来一张照片。

        这次是自拍，他的白色衬衫微敞，胸膛和衣袖被风鼓起，短发有些凌乱地铺洒着，整张脸既颓废又苍白。

        好似下一秒就要消散。

        【梁一航，你别死，不要死好不好。】

        他们是两道彼此依偎的光。

        在漫长的岁月种，彼此纠缠在一起成长，互相映照。

        要是梁一航有什么事儿，她也不想活了。

        明明在一起很痛苦，抽离更痛苦。

        她像被丢入了一个无线循环的磨难之中，来回被折磨。

        【你还在意我对不对？】

        这次明蝶没有回应。

        【小蝶，告诉我你在哪儿好不好？我才会安心。】

        【我很好，我们各自安好吧。】

        【小蝶，我放不下的，我怎么放下，十年，你已经在我的骨血里了。】

        【你都订婚了，梁一航，理智一点儿吧，我总不可能做你的情人吧？帮着你去伤害佳人？】

        她做不到。

        明知道两人有婚姻之时，却卷入到感情漩涡之中，还是自己的好朋友，她做不到。

        【如果我和他只有其表，没有其实，你愿意吗？】

        【你为什么不娶我？】

        手机那头沉默。

        她和梁一航的拉扯总是这样，每次提到关键问题的时候，明蝶总感觉自己一拳捶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劲儿。

        对方始终选择蓄意回避。

        【小蝶，告诉我你在哪儿行吗？】

        明蝶将手机丢到一边。

        十分钟之后，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电话那边是个自称叶楚的男人，语气染了些焦急，说是跟梁一航约好了晚上见，但是没有等到他的消息，问了家里也没消息，梁舒给了电话让他问问。

        明蝶心提到嗓子眼，赶紧跟对方交了底。

        对方也说会帮忙找梁一航。

        明蝶悔不当初，想起刚才那么低声哀求自己，她都避而不见，现在自己不会成了刽子手吧。

        她拿过手机，在心底祈求千万遍梁一航千万不要出事。

        葱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抖动起来了。

        过往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在眼前放映，明蝶心放在左胸口，感觉心被绞着痛。

        她将自己的位置共享了过去，把楼号和楼层全都交待了出去。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回应。

        她将电话拨过去，随手抓了个称手的东西，手指紧了又紧。

        在最后一声铃声响起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接通了。

        明蝶胸口百感交集，担忧，委屈和愤怒像是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带着哭腔几乎嘶吼道，“梁一航你是不是疯了？你想把我也弄疯是不是？你要是出事儿，我也不活了，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电话那头是浅浅的呼吸，随后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小蝶，我活过来了。”

        “别再折磨我了，梁一航，我不想过这种日子。”

        年少的时候失去双亲，导致她在少年时期迫切地想要寻求依靠和情绪寄托，可这种寄托是虚无渺茫的，现在她只想自己能够从这片沼泽里面抽离出来，偏偏她越是使劲往外逃，梁一航就拉着她陷得越深。

        梁一航没有回应，他淡定而胸有成竹地望着窗外的墨色，勾了一下嘴唇，低头对叶楚说了句谢了，然后走出明蝶的房间。

        客厅里，梁恪群回来了，正和元绘春说道什么。

        元绘春笑了声，“怎么偏就看上她？”

        “看上她不好？你还想她看上咱家梁舒？”

        “人家正好搬出去要自立呢，现在可正想要摆脱梁家，你还以为人家是十岁的小姑娘？”

        梁一航故意将自己的脚步踏得重一点儿，楼下的人住口侧目，朝着他的方向扫过来。

        “这么晚了又要去哪儿？”

        他没有回话，只是穿上外套，朝着大门方向走。

        “整天都不干正经事儿的，他入江港这几年，一年不如一年了，结交些狐朋狗友，说是对生意上有帮助，生意上有什么长进我不知道，在外面拈花惹草惹是生非的本领倒是学了不少。”

        梁恪群摇摇头，“算了，能老实答应和许家的婚事我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眼皮子底下就养着人呢，要是孙家心诚也无所谓，正好把一航的后路给断了，就是明蝶毕竟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也做不了主。”

        “有什么做不了主了，”梁恪群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水，“我们梁家养了她这么久，她也算是梁家的人了。更何况，她父母也是江港的创始人之一。要是明蝶的父母在世，估计也没什么怨言。”

        也是她明蝶该报恩的时候了。

        梁一航跟着明蝶分享的位置到了她门口。

        发了条信息让她开门。

        明蝶无动于衷。

        其实她之前将位置发给梁一航的时候，一方面是想要稳住他的情绪；另一方面，有没有想要梁一航来找自己的私心，她也很难说得清。

        反正十年时间，她和梁一航之间的感情成分从最开始的友情，到爱情，甚至是残存的未变质的亲情，两个人都难以说清了。

        在别人有父母亲人撑腰的童年少年时光，她在遇到荆棘的时候，只有梁一航冲着她伸出那只大手。

        一如当年那个十四岁的少年，将她带到了梁家二楼的那片小天地。

        这么多时光充斥出来的眷念和爱意，现下要剥离开来。

        如同在从骨肉里面析出情分。

        又痛又漫长。

        因此，梁一航站在门外，她贴着门板，一门之隔，她没有开门的勇气。

        只让他走。

        可门外的人却十分无赖，不住地按响门铃，到最后换成手敲。

        咚咚咚的声响在夜晚的楼道之中十分响亮。

        “小蝶，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以后你会明白我的，我对你的爱是真的，无可奈何也是真的，如果从此以后我看不到你，我会死的。”

        “梁一航，你走吧，我累了，想睡了。”

        她背靠着门板，身子下滑，双手紧紧抱住大腿，将头紧紧埋在膝盖之上。

        门外的人并没有放弃，仍然敲响着门板。

        明蝶只听见外面有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个陌生的声音，门外随机恢复了平静。

        她站起身，将门敞开一点儿缝隙，没有发现梁一航的身影，随即把门大开，楼道空空荡荡的。

        只对面那户人家也开着门，门口站着一个高挺的身影，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身材比例极好。

        明蝶的视线落在男人脸上，梁恪诚！

        两人隔着楼道对望着，正如在伊南民宿时的对峙，明蝶晃了下神，他怎么也住这儿？

        他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墨色的眼睛正盯着她。

        “刚才那位先生的噪声分贝已经超标了，我请物业和保安把他请下去了，你认识他？”

        明蝶微微一笑，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如深冬的湖水般寂寥，“别人的未婚夫。”

        梁恪诚微微扬了下下巴，薄唇微抿，挑了下眉头。

        那还很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他也不看看是谁的锅。

        “你住在这儿？”

        “暂时住在这儿。”

        “暂时？”

        “这段时间有任务在这边，”男人站直身子，但始终不往前靠一步，“要保护一个人。”

        明蝶下意识地询问了一句，“嗯，谁？”

        男人神色真诚，双手交叉在腰间，身子微微前仰，橘黄色的灯光将他脸颊硬朗的五官柔化了不少，唯独那双黑色的眸子，此时正牢牢地钳制住眼前的人，他嘴唇菲薄，带着点儿上扬的幅度，在月色之中，声线既低沉又坚定，宛如坠入深潭的鹅卵石，一颗颗碰撞在明蝶的耳廓。

        “我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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