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神明降临少年，少年无法拥有神明。

        虽然他少年老成，但是我爸是一个普通人，他的爱恨嗔痴都和常人一样蛮荒的生长。爷爷奶奶离开北京后，两个星期后姑姑来到北京，当时我爸正在公司的篮球场一边构思一边晒太阳，同事对他喊道：兰长风，你妈妈来看你了。

        闭上眼睛，既愧疚又不想见母亲，他知道母亲是来当说客的，他沉重的起身。

        老远看见一个女人穿的破破烂烂站在公司门口，像小鸟一样瘦弱的身体背着重重的行李，他眼眶一下湿润了飞奔过去：姐姐。

        姑姑看见他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摸着他的脸，他帮姑姑拿行李踉跄一下，姑姑说：我来拿呀，太重了。

        他不说话执拗提着东西往进走。

        环顾四周她头也不太说：别进去了，我看你的朋友都穿的干净漂亮，我这样给你丢人。

        姑姑看见我爸没事就坐车回老家了，她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父母欢欢喜喜去北京，回来都愁眉苦脸，奶奶一直哭，她不断追问爷爷只说：只当是他死了。

        爷爷第二天早早起床，或许他一夜未睡，上山请道士来家里做法，嘴里念叨：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莫上身。那天爷爷拿出家里所有存款敲锣打鼓一整天的做法。

        她自然不信这些，把家里所有好吃的和弟弟爱吃的背在身上去了北京。亲眼看到弟弟没病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她说道：没事给爸妈写信，他们都挺想你的。

        她并没有接受他的感情观念，但是他只要没病剩下的一切虽然她不懂，但是不重要了。

        从她离开以后，我爸就再也没有睡着过，他忘不了姐姐看见公司穿着裙子、踩着高跟鞋的女同事眼睛流露的样子，姐姐的眼神一直追随她，被发现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当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仿佛是两个世界的对峙。

        他想如果不是为了他，现在意气风发的就是姐姐，而不是只有羡慕的目光。

        如果眼神里只有羡慕他或许可以自欺欺人，告诉自己挨过这段时间，他们的生活都是美好的，他会好好报答。但是她的眼神是羡慕，是沧桑，是怀念，亦是认命，不甘被释怀瓦解，她看见长裙连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都想不起来。

        她穿着高跟鞋，而她最体面的衣服都像乞讨。

        “你姑姑走后他每天都闷闷不乐，我还经常无缘无故给他发脾气，他有几次疲倦看着我，张了几次口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我当时想抱着他，我只想抱着他，我以为和以前一样，他会过来抱着我，可是他捡起地上的东西收拾家，不理我，于是我问他‘你是不是和他们想的一样，觉得我一无是处？’他就说不是，也不和我说其他的。”

        “你把他逼得好窒息。”

        “我知道。”

        后来老欧告诉我：梁夜后悔的要死，梁夜每每想起他的无理取闹都扇自己，用头撞墙，一边扇耳光一边说对不起。

        梁夜对他的爱是救赎是归隐是浪子回头，我爸对他的爱既自私愧疚又热烈不肯放弃，即使和周围所有做挣扎，带着深深的罪恶他都在所不辞。

        “所以你想成为一个女生？”

        “是呀，我知道他在老家开始相亲，一张机票杀到泰国，还没到医院被粉丝认出来，围在门口被要签名。”

        “我爸知道你去泰国差点变性吗？”我算了算时间，梁夜变性后必须恢复的很快才能和我爸破镜重圆，因为当时我爸结婚是为了完成爷爷的愿望，也是封建的冲喜，和我妈认识不到一周在小房子里匆匆结婚，十个月后我诞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不知道，没敢给任何人说我去泰国，因为粉丝也没做成手术，老欧应该察觉到我要做什么，我回国以后抱着我好久不放手，说梁夜你就是你。现在想想就算做成手术他父母也不会接受我，更觉得我是妖怪。他有了女儿之后，我对着镜子给肚子里塞鼓鼓的衣服，我并不想变成女人，也不想孕育孩子，我只想留住他，用我的一切留住他。”

        我们坐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下，他回忆我爸在他生命中的履痕，关于我爸的记忆在他脑中猖獗。

        “他为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事业家庭爱情，他什么都没有，可是我享受他为我牺牲带来的荣耀，他那么难的时候我没有在他身边，我在远方声色犬马恨他，我那几年真的很混蛋，我怎么能这么不是东西。”

        梁夜当初和孩子一样和他置气，我爸前脚离开，他后脚春风得意马蹄疾，所以说不定是我爸克他，他们命中注定不能一辈子。

        他开始频繁上电视和广播，穿上最名贵的衣服，从阿玛尼到香奈儿，从爱马仕到迪奥……每天和一只花孔雀一样四处招摇，梁夜但凡被娱乐记者拍到不是在酒吧就是在酒吧，还有无数的男男女女分别进入他的公寓几天几夜。他的口碑在长辈之间坏极了，见到梁夜要捂住自己的眼睛：有辱斯文呀有辱斯文。沈清河看见梁夜每天寻欢作乐预测：不出一年他的肾就彻底报废。

        出道没多久梁夜就被封杀了，理由是私生活□□对青少年造成不好的引导，梅雨曾经给我形容过梁夜刚出道时候在报纸上的照片，坐在沙发上，左拥右抱，头埋在左手边人的脖子里右手抚摸另一个的大腿。

        但是让梁夜惨遭封杀的是另外一张照片，沈清河说我爸说最喜欢梁夜的腿，我不相信沈清河的嘴，我爸说不出来这种话，他如果喜欢会一直凝视，喜欢亲吻，喜欢拿脸不断蹭梁夜的腿而不是直白的说出来。

        梁夜的腿最后确实被评为男艺人最好看的腿，又直又长又细又白，不是如柴的感觉反而带着力量感，一位维密说她当模特的初衷就是喜欢梁夜的腿。

        照片中梁夜刚从演唱会下来，带着残妆，穿着红色的衬衫，下半身并没有穿裤子，他坐躺在木椅上，背靠在椅子上，脖子微微扬起，拿着烟的右手顺着腰自然而然的垂下来。头发是齐肩的卷发，眼神漫卷，慵懒的像只猫。这张图片后来封神，被人们称为用美貌杀人于无形中，拍这张照片的狗仔因为这张照片发觉自己有艺术细胞而成为一名摄影师。

        当然这种照片只是前卫，不至于让他被封杀，让他被封杀是因为后来来了一个男人，这时候梁夜就像一个君王，那人走过来跪在地上，伸出舌尖从梁夜的脚踝一直到腿根，他伸长脖子凑上前想亲吻梁夜，梁夜别过脸躲开了，男人并没有气馁，不断用嘴巴挑拨服务梁夜，梁夜直到释放完都是一张冷漠的脸，期间还不断抽烟，平常人是事后烟，梁夜从始至终没有离烟。

        艳照门被发出后便被封杀了，其实那时候狗仔先找到梁夜，只要他肯20万狗仔就把照片卖给梁夜，梁夜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后极为郑重的说“我给你20万，你把照片散布出去。”

        这个狗仔就是最后成为摄影师的狗仔，他后来成为非常著名的摄影师都没有和梁夜合作过，他说：那人就是一个疯子，我不敢惹。

        他始终忘不了梁夜极为真诚的那句祈求。

        报纸散落在大街小巷，即使当初消息闭塞但是梁夜的照片太过于惊世骇俗被众人熟知，他被封杀后挣到钱全部用来赔违约金。

        “我以为会很快乐，我想让他看见我，证明我过的很好，证明我很成功，你不爱我会有很多人爱我，你只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但是当照片满天飞，我看着杂志上对的我辱骂批判，我特别怕，我不怕成为一个臭人，不怕没有事业，我就是害怕他看见，我害怕他生气，更害怕他不在乎了。”

        梁夜成功让所有人看到他的“成功”后，并不是想象中的沾沾自喜，而是成日的担忧，他害怕我爸的想法，即使他知道他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他还是冀望他在我爸心里是纯洁无瑕。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说梁夜再合适不过，封杀不到两星期他就在美国获奖，法国人称他是最浪漫的诗人，他将古筝带到颁奖典礼边弹边唱，迫于他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他被解封了。

        “你恨他吗？”我们被大雪包围时我问道。

        “没有，舍不得，让他知道我过的很好是赌气和期望他回来，哪里来的恨，那段时间我换男人很频繁，感觉深入骨髓的孤独，很想他，周围越热闹我就越想，周围越安静我就越害怕。”

        “如果他回来找你，即使是为了你现在的地位和钱，你会不会原谅他。”

        “我每天晚上都梦见他回来。”

        初中喜欢看霸道总栽的戏码，女孩无奈离开总裁，总裁为了报复来到女孩身边，最后谜团揭开两人欢欢喜喜，那些给女生幻想电视剧和小说塑造的男生都不够深情，梁夜即使被伤害，被欺骗都舍不得报复。

        梁夜当时并不理解我爸的无奈，但是他都不恨，只希望他快回来。

        “我基本每天晚上都梦见他，梦见他回来了，有时候抱着你来找我，我不介意他离过婚，下意识拉住他的手。我一想他就写歌，一写歌就获奖，我要站在最显眼的舞台唱歌，我不能让他忘记我，他天天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也要时时刻刻在他面前晃悠。”

        “小夜，你知道什么时候雪花最美吗？”

        我摇了摇头。

        “在你有精力欣赏的时候，没认识我以前他也不觉得下雪浪漫，他冬天冻得脸蛋通红，一年四季都只有一双鞋，夏天穿着热，冬天穿着冷，不到五点起床帮家里干活，然后上学，就这样他高考都六百多分，他好厉害的。”

        他本来头发就是银白色，现在已经全部白了，一张沧桑的脸说年少的□□，说的骄傲、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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