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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五章桃花源(9)


午时一场阵雨驱赶走几分夏日的炎热,空中云絮层层叠叠,被带着一丝凉意的风片片吹散,散落下几缕浅淡的柔和光线。

        坐在院落里熬药的上官青锁,不时回头看一眼躺在梧桐树下藤椅上晒太阳的沈茜茜,唇角一次又一次扯出不失礼貌的和蔼笑容。

        她的感觉没有错,沈茜茜看她的眼神的确很古怪,自从姐姐让她多留意沈茜茜的情况,她便开始更加细心地观察沈茜茜,如今又过去了三天,愈发肯定自己绝不是错觉,沈茜茜看她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就是不一样。

        即使背过身,也可以感觉到那意味不明的视线贯穿着她的身体,可是每当回头看向沈茜茜的时候,沈茜茜娇艳的面庞又会绽开一抹清纯笑靥,梨窝浅浅,愈发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青锁,茜茜,看看我带什么好玩儿的给你们了。”

        随着话音一落,沈清言抱着一个小木箱走进了院落,直接将木箱放到石桌上,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什么草编的蝈蝈蚂蚱桌椅板凳、雕刻精致的木质袖珍镜台、各种玉石的小兔子小老虎小如意,还有一些古旧的青铜小香炉,各色小巧精美的小把件儿摆满了一桌子。

        他把玉石的兔子老虎如意,还有草编的蝈蝈蚂蚱等都推到沈茜茜面前:“你最喜欢这些小摆件了,总是摆弄个没完,这些够你喜欢一阵子了。”

        然后拿起那个精致的袖珍镜台递给上官青锁:“我见这个跟你那个双面镂雕铜镜极为相配,送给你。”

        上官青锁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的确小巧精致,木质也极好,似乎是黄花梨的,她左看右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将镜台放回石桌上,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沈清言目光里闪过一丝失望,转而又笑道:“为什么不收呢?你为茜茜劳心劳力了好几天,你又不肯收诊金,收个摆件儿总可以吧。”

        上官青锁回身小心翼翼将汤药倒入碗内,笑吟吟道:“孟府与桃源山庄是世交,我们又是朋友,怎么可以收诊金呢?”

        沈清言忙道:“既然我们是朋友,收个礼物总没什么吧。”

        上官青锁将汤药端到沈茜茜面前:“收个礼物是没什么,可是这么贵重的礼物就不行了。”她挑了挑眉:“我会睡不着觉的。”

        沈茜茜接过汤药,小心吹凉,笑靥如花地劝道:“青锁姑娘还是收下吧,不过是哥哥的一点心意,姑娘何必推辞呢?姑娘如此倒是令我心下不安了。”

        上官青锁拱了拱鼻子,随手自石桌上拿起一个草编的小灯笼,笑道:“那我就要这个了,还希望茜茜割爱,因为我就喜欢这个。”

        沈茜茜无奈地看了一眼哥哥,沈清言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明天再多买一些回来。”

        “千万别!”上官青锁急忙拒绝,眼见兄妹二人一脸愕然,她轻咳了一声,解释道:“这个……太多了我没地方放,你们也知道,我是游医,天南海北到处跑,也不方便带这些东西。”

        沈清言低头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也是,是我考虑不周。那你想吃些什么,我好让厨房去做。”

        上官青锁让丫鬟灭了药炉的火,又整理了一下桌面的药草和药箱,道:“不用了,这几天回去的太晚,今天早些回去。”

        沈清言目光瞬间暗淡,轻声问:“吃完晚饭再回去不行吗?我会送你回去。”

        “啊,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骑马回去就好,还快些。”

        上官青锁说完拿起药箱就要走,沈清言下意识上前一步似乎是想拦住,却见月门处优哉游哉走进一人来,上官青锁一见之下不免吃惊:“易斩冰,你怎么来了?”

        易斩冰淡淡扫了一眼沈清言,漫不经心上前拿过上官青锁手里的药箱,道:“你姐不放心,让我来接你。”

        上官青锁翻了一记白眼,回头笑吟吟道:“那我们走了,明天见。”

        沈清言想要送他们出去,易斩冰不冷不热说了句:“不必了,我知道出去的路。”

        回去的路上易斩冰又是闷声不说话,他昨天才回来,回来就给她脸色看,即使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让她莫名其妙,尤其吃饭的时候,他总是没好气地瞪她,搞得她总觉得是不是自己白吃他家米饭吃多了,从昨天开始自己就没吃饱过。

        马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咣当咣当个不停,晃得上官青锁情绪愈发烦躁,终于忍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狠狠拍了一下坐在对面的易斩冰,一脸愤慨地道:“易斩冰,你要是觉得我在你家白吃白住浪费你家粮食,你就说出来,我明天就走!”

        易斩冰愣了愣,怒瞪了她一眼:“你没病吧!”

        上官青锁愈发气不过:“咱俩到底谁有病,你天天摆一副臭脸色,不就是嫌弃我在你家住久了吗?我明天就走行不行?”

        易斩冰气得脸色铁青,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气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上官青锁不知为何,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心口疯狂翻涌,不管不顾地喊道:“停车!停车!”掀开车帘便跳下了马车。

        易斩冰吓一大跳,急忙跟着跳了下去,追上前拉住她怒道:“你发什么疯!如果摔下来怎么办?”

        “我摔死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上官青锁用力挣开他,说什么也控制不住眼底的酸涩,泪珠噼里啪啦滚落下来,她一边用手背擦眼泪,一边将心里的委屈都喊了出来:“我每天辛辛苦苦在山庄和孟家之间奔波,还不是因为你们两家是世交吗?

        我明明已经很累了,回到山庄还要看你的脸色,从你回来开始我连饭都没有吃好,唯恐吃的多了,你会嫌弃我浪费你家粮食……

        你说过半江盟是这个世上最坚固的联盟,都是糊弄我的,多吃几口饭你都不乐意,我还能指望什么呀……”

        她越说越委屈,越哭越厉害。

        易斩冰是又觉生气又觉好笑,还有一丝隐约的甜蜜在心间悄悄弥漫,诸多情绪交杂到一起,他只能哭笑不得地问:“我什么时候嫌弃你吃多了浪费我家粮食?又什么时候见你多吃几口饭就不乐意了?”

        上官青锁只是哭着反驳:“就是昨天……我回去的有些晚,吃夜宵时我夹了一个鸡腿就被你给打掉了,你还偷偷瞪我……我都看见了……”

        易斩冰实在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见上官青锁面露恼色,急忙努力敛了笑,摸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好吧,我承认这几天我情绪是不太好,但是我绝对没有半点嫌弃你吃多了浪费我家粮食的意思,也没有半点你多吃几口饭就不乐意的意思,我只是突然之间情绪不太好而已,但是现在没事了,我现在情绪好多了,我不会再给你脸色看了。”

        上官青锁夺过手帕自己擦眼泪,愤然瞪着他道:“可是我现在情绪很不好!我要给你脸色看!”

        易斩冰搔了搔头发,眼珠一转,慢条斯理地道:“乳酿鱼、葱醋鸡、八仙盘、青虾卷、汤浴绣丸、水晶龙凤糕……”

        上官青锁肚子咕噜咕噜开始乱叫起来,她急忙揉了揉肚子,轻咳了一声:“好吧,我突然间情绪又好了很多,我决定先不给你脸色看了。”

        易斩冰笑嘻嘻道:“这就对了嘛!走,回家吃饭。”

        言罢,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车。

        “但是如果你再敢给我脸色看,我还是会给你脸色看的。”

        “知道了。”

        “不要以为几道菜就让我消气了,我可是没那么好糊弄的。”

        “梅花汤饼、酥琼叶、雪霞羹……”

        “好吧,好吧,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原谅你了!”

        ……

        沈茜茜失踪了。

        四天前,沈茜茜突然失踪,孟家的人到处寻找,最终在市集的野湖边发现沈茜茜那天穿着的蝴蝶纹样缎面绣花鞋,然而,人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家沈家安排出数十名潜水高手深入湖底查找,却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之后两家又派出数百人在周围山峦四处寻找,桃源山庄听闻后亦派出数十人帮忙寻找,然而四天过去了,皆一无所获。

        孟过像游魂一样四天四夜未眠未休徘徊在野湖周围,冷峻的面庞颓败苍白如死人,干裂的唇不住掀动着自言自语:“茜茜,你休想骗我,你不会自尽,我知道,你不会自尽,你只是在骗我,在骗我……”

        沈清言亦四天四夜不曾好好休息过,一次次带领手下翻遍野湖周围山峦。

        沈茜茜虽然是他继母带来的女儿,他却一直将她当作亲妹看待,自小到大从未离开过他身边,整天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唤着哥哥,如今就这样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生死未卜,沈清言心痛如绞,他抬头看了一眼下着火焰般的太阳,突然身子狠狠一晃,栽倒在路旁。

        跟在身畔的手下急忙将沈清言扶到树荫下,又是灌水又是扇风,沈清言依旧没有苏醒的意思。

        一抹青翠绿裙出现在沈清言脚边,白嫩手指拔出透白小瓷瓶的瓶塞,将小瓷瓶凑到沈清言鼻下,不消片刻,沈清言缓缓睁开了双眸,当看到眼前倩影的那一刻,他暗如黑夜的眼眸突然亮如繁星,不过只一瞬,又陷入黑暗的夜色,他垂下眼眸,起皮的苍白嘴唇颤了颤,发出极为冷淡的嗓音:“多谢青锁姑娘。”

        上官青锁也并不介意,只道:“茜茜还未寻到,你不能倒下。”

        “有劳青锁姑娘关心,在下心领了。”

        沈清言扶着手下手臂吃力站了起来,目光淡淡扫过立在不远处的易斩冰,未再多说一句话,就着手下的搀扶渐渐远离了。

        上官青锁蹲在原处,望着沈清言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草木深处,若有似无叹了声气。

        犹记那日孟宅赤日凌空,枝影幢幢。

        沈清言将她拉到长廊深处那树明艳娇媚的紫薇花畔,手指微颤地递给她一个雕工精细的血玉铃铛,由于他手指颤得厉害,铃铛里的血红玉珠晃来晃去,与铃铛摩擦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上官青锁接过他手里的血玉铃铛,怔怔问他:“这是……何意?让我鉴别一下玉石优劣吗?”

        沈清言似乎是想笑,可是到底没笑出来,只是目光灼灼地盯住她的眼眸,从面庞到耳根一寸一寸红下去,他认认真真地说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要我……送给我未来的妻子。”

        上官青锁怔怔看着他,又怔怔看了一眼手里的血玉铃铛,举到他眼前,怔怔问:“那你……是让我帮你送给你未来的妻子吗?你看中谁家姑娘了?”

        沈清言干净清雅的眉宇蹙了蹙,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突然一把握住眼前举着铃铛的纤纤玉手,一鼓作气说下去:“我看中的姑娘就是你!青锁,从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我想要你做我未来的妻子,青锁,你可愿给我这个机会?”

        上官青锁怔怔看着他,好一会儿,像被怪兽咬了一口似的慌忙挣开他的手,由于动作幅度太大,手里的铃铛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幸好长廊里铺着木地板,血玉铃铛没有摔碎。

        上官青锁十分抱歉地将铃铛捡了起来塞到沈清言手里,慌里慌张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将你母亲的遗物丢在地上,对不起,真对不起!”

        沈清言还想握住她的手,上官青锁却一步一步向后退,躲开他的触碰,面色发白地道:“沈清言,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

        “为什么?”沈清言泛红的面庞瞬间惨白,又突然笑着柔声道:“你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你先考虑一下好不好?”

        “不!我不需要考虑!”上官青锁急声回答他,眸子里都是笃定的光芒:“沈清言,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朋友,最单纯的那种朋友,绝无其他。”

        沈清言呆呆地立在原地,只是面色苍白地看着她,再没有一丝反应。

        上官青锁咬了咬牙,又道:“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甚至可以连朋友都不做。”她说罢,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跑开了。

        那天是她最后一次为沈茜茜诊治,因为沈茜茜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如常。

        然而,第二日,沈茜茜就失踪了。

        如今再见沈清言,让人如何不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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