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十二章万念灰（大结局）

凡界。

        清泠谷，断壶宫。

        夜色漆黑得像似被浓墨铺染，漫天漫地，黑得瘆人，静得瘆人。

        当上官心心踏入清泠谷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如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被一股看不见的巨浪顷刻卷入海底。

        守护清泠谷的结界光罩消失了，那道结界光罩与陆沉命数相连，陆沉状况，可想而知。

        自踏入清泠谷开始，剪风似感觉到什么，开始一路不安地长长嘶鸣着，愈发衬得黑夜幽寂骇人。

        来到院落门前时，听到剪风嘶鸣的宫中医女们全数等候在门外，近百人立在门前，无一人出声。

        院门上的两只灯笼在夜风里摇曳乱摆，明明灭灭的光影，将地上梧桐树的树影扯得零零碎碎。

        从大荒州到中山州，上官心心马不停蹄地赶了三天三夜的路，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下马时，脚下控制不住趔趄了一步，她缓缓走向众人，目光自众人隐含悲痛的面上一一扫过，最后盯住面容惨白的月见，低声问：“青锁呢？”

        月见根本不敢看她，迅速跪下去，抖着双手将一枚焦黑的银镯托到上官心心面前，哽咽道：“宫主，属下该死，没有保护好青锁。”

        上官心心目光淡淡落在那枚带着明显烧灼痕迹的焦黑银镯上，没有伸手去接，面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问：“到底怎么回事？”

        隐忍的哭声从人群里传出来，尤其是站在月见身后的泽兰，捂着口鼻，哭得全身发抖。

        月见始终低着头，托着银镯的双手抖得愈发厉害：“一个月前，青锁去瞻阙楼看望公子，那夜明明晴空万里，瞻阙楼却突然电闪雷鸣燃起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最终……我们只在废墟里找到这枚银镯……”

        月见泣不成声：“易公子得知消息，连夜赶来，数次冲进滚滚火光的独苏崖顶，险些死在里面，最后被鸣云公子敲晕带出火海。大火熄灭以后，易公子攥着这枚银镯在废墟里守了七天七夜，直至彻底晕死过去……”

        月见一头磕在地上：“宫主，属下无能，除了这枚银镯，什么都没有再找到……”

        众人的哭声渐渐连成一片，上官心心仍旧没有任何情绪，她回头望向漆黑一片的独苏崖顶，猛地走了两步，身子狠狠一晃，倒了下去。

        一连五天的大雨终于停歇，夜空湛蓝如洗，漫天星光，璀璨夺目。

        独苏崖顶已是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到处都是被烈火烧灼的痕迹，即使一个多月过去了，仍旧可以闻到草木燃烧过后的焦糊味，偶尔传来乌鸦的一两声嘎嘎叫声，然后扑棱着翅膀不知飞去何处。

        上官心心面无表情地立在废墟里环顾四周，眸子里空空洞洞的也不见什么情绪。

        她走到弃世亭对面，慢慢停下脚步，弃世亭处于瞻阙楼最高悬崖，此时已坍塌崩毁，满地碎石。

        她掌心灵力自上向下缓缓扫过崖壁，灵力扫过崖壁顶端向下一点位置时，石缝里突然泛出幽幽的蓝光，她目光一凝，闪身过去攀住崖壁，将嵌入石缝内的碎石挖了出来。

        闪回原位借着漫天星光仔细观察，只见那是一块看似很普通的碎石，不过龙眼大小，灰褐色，一身碎裂的纹路，但是灵力触及表面时，碎石内部会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这块碎石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嵌在弃世亭下方崖壁的回影石，弃世亭一年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它都会记录下来。

        她将回影石托在掌心，另一只手双指并拢，将灵力一丝一丝灌入回影石内，不消片刻，一幕一幕景象在她身前的夜空中快速闪现。

        一年中，独苏崖上安静如斯，大多是灵音几名侍女来来去去的身影，还有上官青锁偶尔会来探望仍旧陷入昏睡的陆沉。

        一幕一幕，平平静静，终于，来到一个月前的那一夜，陆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星光下，神情一如往常，沉静淡然。

        陆沉久久立在星光下，像似在等待着什么。

        身后一轮弯月缓缓升起时，陆沉身前不远处出现一道墨色锦衣身影。

        面对着这一幕，上官心心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好似心中早有预料。

        陆沉平静地望着那道身影，平静地道：“终于，打算出手了。”转而淡淡一笑：“想必你早知其中缘由，却能忍到如今，实属不易。”

        轩辕一扬一身煞气，目光如刀：“世人皆道仙界磊落仁慈，魔界无道残忍，如今观尔等仙者所为，也不过如此。为了巩固仙界统治三界的地位，设计切断即将步入无上大道的无境幽莲根基，毁损我们万载修为，逼迫我们堕入轮回，只为镇压天魔石，只为仙道永存。”

        他勾唇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受世人敬仰的天神地祇，为了填补天界神仙渐次陨落导致的灵气流失，为了增强天界未来的势力，机关算尽逼我们无境幽莲入仙籍。”

        他眸中煞气越来越盛：“而心心受天雷劫灰飞烟灭的结果，也是她反抗你们的代价。她不愿摒弃七情六欲成仙，她不愿像你们一样做一个活着的石头，所以，你们就为她设下了天雷劫。神仙，果真是最无情的。”

        陆沉始终平静如水：“夫不忍一世之伤而骜万世之患。”

        轩辕一扬又冷笑了一声：“原来你就是用这些鬼话来骗心心修习仙道的，我不会让心心继续修习仙道，我会保护她，我会让她永世安稳。”

        陆沉笑容和煦：“如今的你果真不懂她，即使心心不愿继续修习仙道，她也绝不会愿意修习魔道。”他望向星河灿烂的最深处，意味深长轻叹一声：“心心，不会让我失望的。”

        “只要她的心在我身上，我便有办法让她愿意。”

        “在你身上？”陆沉笑着摇摇头：“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与她心意相通灵犀牵引的人，不是你。”

        轩辕一扬眸中煞气如云涌：“只要世间仅有一个我，她便别无选择。”

        陆沉神情静谧地望着他：“我的确在赌，如今，我已经确信，我赌赢了。”

        “赢了？”轩辕一扬星眸微眯，手中黑光一闪，一柄漆黑如玄铁的魔剑霎时出现：“无论输赢，你的命都不在了。”

        陆沉淡淡然望向星河深处：“我的命，早已不在了。”

        一道通天彻地的黑色剑光过后，超然世表风华绝代的天下第一公子，化作飞尘般的细密星芒，消散在天地之间。

        “兄长——”

        远处，一道纤细身影飞扑过来，嘶声喊道：“轩辕一扬，你怎么可以杀了兄长？如果我姐知道了，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轩辕一扬扫了她一眼，眸中煞气翻滚：“那便让她永远不要知道。”

        又是一道黑色剑光划过夜空，那道纤细身影瞬间在闪电般的剑光里消失，连一粒飞尘都未曾留下，只有那枚上古子母连心镯，伴着随之而来的滚滚雷声，悄无声息跌入茂密草丛里。

        一道又一道惊雷砸落，大火顷刻之间燎原，独苏崖顶一片火海。

        大火一直燃烧着，好似永远都不会熄灭一样。

        滔天火光里，人影幢幢，许多人冲进去，又冲出来，最后再也无法冲进去。

        最后的最后，四处缭绕着黑烟的独苏崖顶只剩一片废墟，一个灰扑扑的身影手里攥着一枚焦黑的银镯，一动不动卧在废墟里，渐渐地，像似跟废墟融为一体。

        茫茫一片大得好似没有边际的废墟里，再也认不出，哪个角落，还卧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上官心心收回灵力，回影石闪现的景象顷刻消失，夜空依旧星河漫漫，璀璨夺目。

        她握着手里焦黑的银镯，慢慢地、慢慢地坐在地上，绝美的眸子里死寂一片，连一滴眼泪都再流不出。

        很久很久以后，天际隐约泛白的时候，身畔出现一道修长的玄色身影，身姿嶷如断山，面容俊美冷硬。

        上官心心一动不动坐在地上，声音无一丝波澜：“来了，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你应该舒服很多吧。”

        墨封低头扫了她一眼，嗓音低沉冷淡：“或许吧。”

        上官心心眨了眨漆黑的眼睛：“你应该非常恨我们才是。”

        墨封望向泛白的天际尽头，狭长眼眸里也不见什么特别的情绪：“恨着恨着就感觉不到了。”

        空气里是久久的沉默，不知从何处扑棱扑棱飞来两只乌鸦，停在一根焦黑的朽木上嘎嘎乱叫着。

        上官心心目光空空茫茫地望着远方，突然叹了口气：“累了，想歇歇了。”

        墨封修长手指轻轻一弹，停在朽木上嘎嘎乱叫的两只乌鸦瞬间失声，僵硬地跌在地上，蹬了蹬腿，再无一丝声息。

        墨封搓了搓指尖儿，眸光低垂，嗓音里泛出一丝无可奈何的不甘意味：“不想歇，可是没办法。”

        寒荒岛南北对立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分别为玄丹山和流波山，混沌冰墙横切寒荒岛，导致玄丹山在海外州，流波山在大荒州。

        如今，大荒州已属魔界，流波山自然并入魔界的版图。

        流波山山顶常年积雪，白雪皑皑，恍若雪山。

        上官心心一袭单薄白裙立在雪山山顶，纤长身影在寒风中微微摇晃，似乎顷刻之间便会被滔天白雪湮没。

        挂在空中的太阳一丝温度都无，冷冷淡淡散着光，映着皑皑白雪，晃得人眼晕。

        一袭墨色锦衣的轩辕一扬出现时，她将目光定在他的身上，像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立在她身前，低头看她，眸中光芒深深浅浅，没有一丝寒意：“把我约到此处是想杀了我吗？”

        上官心心默默看着他的眼睛，半晌，哑声道：“我陪你死好不好？”

        “不好。”

        “那你死。”

        “不好。”

        “那我死。”

        轩辕一扬锁住她的双眸，一字一句，凛然道：“即使你灰飞烟灭了，我也会把你抓回我身边，你死都躲不掉我。”

        上官心心后退一步，手中灵剑霎时闪现：“那我们无境幽莲便在此处决一死战吧。”

        轩辕一扬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灵剑，又扫了一眼不远处出现的一道玄色身影，唇角泛出幽凉的笑意：“想不到有朝一日，你们会合力来对付我。”

        他深深凝着她冷如冰雪的绝美双眸，轻声问：“墨莲是为了自己，你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阳识？还是为了苍生？”

        “为了什么？”上官心心惨然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继续下去了。”

        轩辕一扬星目里一点一点泛出碎裂的痛色：“我想把整个世界都给你，你却只想让我死。”

        上官心心慢慢抬起手中灵剑，剑尖直指他心口：“你想要给我的那个世界，我从来都不想要。”

        整个大荒州的海面巨浪滔天翻滚，滔天巨浪不断撞击着混沌冰墙，在云层顶端冻结成高耸的冰柱直插天际，又被一波又一波灵气魔气相互冲击的气浪震碎，化作漫天碎冰纷纷扬扬砸落。

        而流波山顶的厚厚积雪，早已被气浪冲击得漫天飞扬，厚重的雪雾遮天蔽日，几乎不可视物。

        气浪在雪雾中碰撞震荡，震得整个流波山轰隆隆巨响，浪头越来越高，碎冰越来越多，雪雾越来越浓，整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恐怖。

        轩辕一扬的攻击几乎都是冲着墨封而去，上官心心只能一次又一次冲入两者之间，替墨封分担天魔石的魔气攻击。

        因此，轩辕一扬的每一次出招都有所顾忌，不能肆无忌惮，但是，天魔石的魔性越压抑，只会越凶猛。

        终于，上官心心一次又一次跟他不顾一切的拼命，让他彻底魔性爆发，掌心一道汹涌气浪冲向上官心心，上官心心呕出一口鲜血，瞬间被震飞出去，砰的一声跌进厚厚的积雪里。

        与此同时，携着隆隆雷声的漆黑乌云自天际狂涌袭来，一阵飓风轰鸣着刮过，漫天遍野的碎冰雪雾顷刻间被席卷一空。

        整个世界被遮天蔽日的乌云压得黑茫茫一片，只有轩辕一扬与墨封的魔气光团，一阵阵相撞炸裂，一阵阵冲击消散。

        失去了上官心心的助力，很快，墨封便落入下风，被轩辕一扬的气浪震得步步后退。

        退到悬崖边退无可退时，墨封十指掐诀，头顶一朵墨色莲花幽幽绽放，光泽流转之中墨莲越变越大，极快地散开一个墨色莲花光罩将自己罩在中间。

        天魔剑被光罩外壁生生止住，再也无法推进一步。

        轩辕一扬唇角却绽开一抹冷笑，体内天魔石猛地爆发一道黑光，天魔剑剑身光芒大盛，顷刻间刺破墨色莲花光罩，直奔墨封而去。

        护体光罩被破，墨封身受重创，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在地上，狭长眼眸泛出冷绝而不甘的狠戾光泽，他猛地扯下颈上玉莲，尚未抛向空中，眼前突然闪现一道白影。

        天地之间霎时一片死寂，空中遮天蔽日的乌云悄无声息散去，太阳又开始散着冷冷淡淡的光芒，映着皑皑白雪，映着白雪上一滴一滴刺目的猩红，刺得人眼晕。

        轩辕一扬不敢置信地松开剑柄，抖着手指一步一步向后退，整张面孔比雪还要惨白。

        单膝跪在崖边的墨封，同样不敢置信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狭长眸中浪潮翻涌。

        上官心心慢慢抬手，握住刺穿自己心口的天魔剑，轻轻咳了咳，殷红的鲜血顺着唇角淌下来，她看着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的轩辕一扬，却像似透过他在看着另外一个人，她扯动唇角笑了一下，眼中的泪珠刷地滚落。

        “一扬，你该回来了……”

        “啊——”

        轩辕一扬突然双手抱头痛得不能自已地低吼一声，一个雪白光团自他身体中挣扎冲撞，他像似痛得受不住，慢慢单膝跪在地上，身体深处的雪白光团挣扎冲撞得更加凶猛。

        “啊——”

        随着轩辕一扬更加痛苦的一声嘶吼，雪白光团猛地自他身体深处闪出，化作一道清晰的挺拔的玉白身影。

        在巨大的刺激下，阳识终于突破封印，离体现身。

        “心心——”

        阳识一扬冲上前，接住缓缓倒下去的上官心心。

        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眸子里是灭顶的悔恨：“心心，对不起，我想保护你，最终，却害了你……”

        上官心心静静凝着他，慢慢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指去触他的面颊：“一扬，我原本是想告诉你，即使灰飞烟灭，我……我还是想嫁给你……”

        她呕出一口鲜血，手腕无力地向下垂落，他急忙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面颊上，紧攥着泪水狠狠点头：“我知道，心心，我都知道……”

        她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暗下去，泪珠沿着眼角无声滚落：“可是，如今……回不去了……”

        他眼中的泪猛地淌下来，狠狠摇头：“可以回去，我们可以回去，心心，你相信我，你已经把我找回来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还没有成亲，我还要娶你呢……”

        她默默摇头，抽出手到衣袖里艰难地摸出两枚玉莲，抓起他的手掌，小心翼翼放到他手心里。

        他整个身子抖得不成样子，紧紧抱住她，苦苦哀求：“心心，别离开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她却只是默默凝着他，眸中仅剩的光芒一点一点消散，直至彻底晦暗，然后，慢慢闭上双眼，手腕垂到地上，一个圆鼓鼓的木雕小鸟，自衣袖深处轱辘轱辘滚到雪地里。

        “心心——心心——”

        他紧紧抱着她，让她更深地陷入自己的怀里，疯了一样喊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却再不能回应他。

        一阵寒风吹过，他握紧手心里的两枚玉莲，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化作晶莹剔透的冰莲，寸寸碎裂，随风散去。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追了两步，身子晃了晃，缓缓跪在了雪地里。

        他失去了她，永远失去了她！

        他想拯救她灰飞烟灭的命运，最终，却让她死在自己的手里。

        虽然，无境幽莲之间不能相互毁灭，但是，刺穿她心脏的那把剑是天魔剑，摧毁她的不是无境幽莲的力量，而是天魔石的力量。

        他，再也找不回她了！

        他默默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里的两枚玉莲，星目里一片心死的空茫。

        既然她永远不会再回来，其他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阴识一扬只是盯着雪地里那只圆鼓鼓的木雕小鸟发呆，许久之后，从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一只一模一样的木雕小鸟，不动不言地默默瞧着。突然，他眸中一亮，天魔剑倏地返回他手中，一剑刺向心如死灰的阳识一扬。

        即将刺进阳识一扬心口时，天魔剑被另外一把漆黑魔剑震开，墨封沉声喝道：“她体内被人种下一道聚魂凝魄的金光古咒，她还有救！”

        阳识一扬整个人轰雷掣电般一震，猛地想起方才跟着上官心心一起消失的，似乎还有一道隐约的金芒，漆黑的眸子一点一点泛出耀目星光，手中霎时化出灵剑，冲向自己的阴识。

        流波山顶再次狂风四起，乌云密布，一阵又一阵轰隆隆的惊天巨响过后，流波山山体轰然裂开无数道巨大沟壑，海水倒灌而入。

        阳识一扬和墨封渐渐被逼到沟壑边缘，沟壑下方海水汹涌倒灌，头顶滚滚雷声裂石开山。

        眼见天魔剑携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袭来，阳识一扬猛地将手中两枚玉莲抛入空中，镌刻着上官心心四字的玉莲发出耀目光芒，不停闪烁。

        他知道，想要再次封印天魔石，需要三朵无境幽莲合而为一的无境归一法则之力，而上官心心早已将自己的无境灵力封印在自己的玉莲里。

        由于无境幽莲尚未修成正果，无境灵力一旦施展，便再也无法收回，只能任凭其流失殆尽，直至修为尽毁，回到化形之前，返回无意识的无境幽莲真身状态。

        但是他们已别无选择，不消灭对方，便只能被对方消灭。

        这也是墨封明知会付出如此代价，仍旧会同意合力封印天魔石的原因。

        也是天界费尽心机引导无境幽莲，走到如今这个绝境的真正原因。

        阳识一扬盯着那枚镌刻着上官心心名字的玉莲，喃喃道：“心心，等我，或许这个时间会比较漫长，但总有一天我会再次找到你，再不相负。”他眸中泛出悲绝坚韧的光泽，随即身影化作一道白光飞入自己的本命玉莲。

        墨封目光扫向空中不住闪烁的两朵冰莲，闭上双眼吸了口气，再次睁开双眼时，狭长眸中决然寒芒一闪，随着手中墨莲飞入空中，当即化作一道黑光没入墨莲深处。

        三朵无境幽莲归位，发出通天彻地的金光，随着三朵幽莲不断旋转，融为一体，金色光芒穿透三界每一个角落，凝聚成无所不能的无境归一法则之力，轰轰然向流波山顶镇压下来。

        那一瞬间，立在流波山顶原本煞气腾腾的阴识一扬，突然收了手中天魔剑，垂眸去看躺在手心里的两只木雕小鸟，神情平静而柔和，好似那通天彻地的无境归一法则之力，不是冲着自己而来，好似那从天而降的无上能量，只是一场美丽的烟花雨。

        他唇角慢慢勾起一丝笑，嗓音轻柔地呢喃：“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过后，流波山裂开的无数道巨大沟壑，在漫天漫地的金光中聚拢成一座完整的山体，依旧高耸入云，白雪皑皑。

        天空中的金光随即消散，合而为一的无境幽莲再次分裂成三朵莲花，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一朵玄光流转的墨莲，纷纷跌落在皑皑白雪之中，而另一朵晶莹剔透的冰莲，则在空中慢慢透明消失。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混沌冰墙上的巨大裂口在寂静之中一寸一寸复原，恢复成完整无缺的混沌冰墙，继续分割着凡界与魔界。

        寒风呼啸，卷着雪花漫天飞舞，纷纷扬扬的雪花里，一道黑光自流波山山体内部飘出，慢悠悠钻入冰莲体内，冰莲猛地爆发一束白光，将黑光彻底融入最深处。

        光芒掠过躺在雪地里的两只小巧精致的木雕小鸟，短喙大眼，鼓鼓的肚子，短短的尾巴，眼睛是一对蓝黑色的玉石，阳光里闪着莹莹光泽，煞是可爱。

        后记

        十年后，桃源山庄。

        初夏，日落西山，飞霞漫天，满湖菡萏在金色霞光里随风摇曳，清香四溢，莲舟穿梭其间，舟上清秀的小丫鬟皓白手腕拨开眼前翠绿莲叶，欢快寻觅着初生的莲子，粉唇内轻轻吟唱着动人的采莲曲。

        湖心亭内，易斩冰和鸣云相对饮酒。

        袅袅歌声里，鸣云笑问：“始终一个人不寂寞吗？”

        易斩冰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不也是一个人吗？”

        鸣云提起酒壶斟满酒杯：“我跟你不一样，我每天有忙不完的公务，哪像你天天这么清闲。”

        易斩冰执杯一饮而尽，环顾四周，扬唇笑道：“他们一直都在，怎会寂寞？”

        鸣云一愣，转而一笑，亦举杯，一饮而尽。

        恍惚间，似乎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们说着、笑着、吵着、闹着，果真，从未离开过。

        全书完

        202276

        北京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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