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周五早上杨杨直接拉着登机箱进了办公室，范范姐问她这是要去哪儿玩呢这么迫不及待，连回酒店的功夫都没有。

        “问与晨太忙了，我回一趟西安～”杨杨说完又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范范姐，“还行吧范范姐，半个月见一面，我应该没有很黏人吧？”

        范范姐被她逗得直笑，“别给他说你拉着箱子来上班就行。”

        “哎呀哈哈哈哈哈！”

        还没到上班时间，范范姐又跟她聊了两句。

        “杨杨，你有没有考虑过常驻上海？”

        杨杨摇摇头，又笑嘻嘻地说：“姐，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范范姐嗔她一眼，“我有种亲手替人做嫁衣的感觉——你学东西很快，能力不错，学历也够硬，而且这才不到一个月，你就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节奏了。上海这边的待遇比西安要好很多，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杨杨感动坏了，自己何德何能怎么总是能碰到这么好的女上司，无论是38岁的李璐还是32岁的范范姐，她们从不打探杨杨是否婚育，从不吝啬对自己的肯定和夸奖，还会从杨杨的角度出发，替她着想，给她机会，带她成长。

        杨杨偷偷下定决心，等她32岁的时候，等她38岁的时候，她也要成为这样的人。

        “范范姐，我答应了我领导等我学成之后就回去报效te西安呢，我当时也是用这个理由才说服他们的，所以我不能食言。”

        杨杨又眨了眨眼睛，凑近了一点，“而且这样一来搞不好明年我就能升senior了，多香啊。”

        这下范范姐就理解了她的用意，这小丫头算盘打得还挺响，她便也不再替人操心了。

        “下午我要去一趟财富中心，在那约了个私募大佬，未来可能有合作。”

        “知道啦。”

        范范姐刚走出几米又折了回来，“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财富中心共有60层，多家金融机构还有律所都在这里设有办公室，杨杨看了一眼大堂的楼层指引，上面密密麻麻的铭牌晃得她眼晕。

        这栋写字楼的电梯间是按楼层分流的，共有4个，而每个电梯间都有6部电梯——在这里工作的员工数量可想而知。

        她们俩要见的私募大佬在32层，因此两人走到了第三个电梯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电梯里已有不少人，清一色的西装革履。杨杨扶着穿着高跟鞋的范范姐跨步进去，又出声提醒她小心缝隙。电梯里很安静，范范姐轻轻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杨杨也压低了声音：“姐我们什么时候去逛街吧，你的高跟鞋都好好看，想泳有。”

        “好啊，但是你周末真的有时间吗？”范范姐忍不住打趣她。

        杨杨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周一给你带西安特产回来哦！”

        “你好好约会，等我以后去西安了你再招待我。”

        电梯里实在是安静，那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们无可避免地将这段姐妹间的日常对话听了个全，杨杨和范范姐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也适时收声，不再继续。

        32层到了，杨杨又护着范范姐走了出去。

        电梯继续上升。

        人群在38层鱼贯而出，其中一个刚走两步就发现身边少了个人，赶紧回头，却发现一起上来的同事还靠在电梯里发呆，眼看着就要关门了。

        “段深泽！干嘛呢，下来啊！”

        杨杨发现问与晨这人多少带点土大款的毛病。

        她要飞回西安，问与晨立刻说他来订机票，杨杨好笑地说来回不到一千块钱的事儿你大包大揽个什么劲儿啊。

        问与晨不置可否，再抬头的时候就说已经买好了。

        行吧，谁让我们问公子是个小富二代呢，杨杨也不再跟他争，但直到在机场办登机牌的时候杨杨才发现自己是头等舱。

        “……”

        问老师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包养她呢。

        她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没人接，这才想起来他下午去远山做保密实验去了，估计这会儿还没结束。

        “……”

        好家伙，杨杨这么大一活人眼睁睁就要因为没人听她的吐槽而被憋死了。

        过了安检之后她拿起手机拍下了手中的登机牌，决心要好好记录一下，看看问老师谈个恋爱到底还能有多少骚操作。

        落地之后杨杨刚把飞行模式关掉，问与晨的微信就弹了出来，她点开一看，立刻笑弯了眼睛，心里更是涌上了一阵甜蜜。

        买卫生巾：【头等舱可以早点下飞机，我想早点见到你】

        买卫生巾：【更何况今天是22号，你在生理期呢】

        买卫生巾：【所以定头等舱不过分吧？】

        买卫生巾：【我到了，等宝贝】

        宝贝本贝当真是第一个下飞机的，没多久就出现在了到达层。西安已经转凉，杨杨老远就看到了穿着他们一起买的情侣卫衣的问与晨。

        ——那大帅哥竟是我男朋友，杨杨美滋滋地拖着箱子越走越快，快到跟前时直接将东西一扔，向他扑了过去。

        问与晨笑着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飞过来的女朋友，用手托着她的他腿，挂在了自己腰前。

        杨杨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就是不想撒手，“父老乡亲们，我想死你们啦！”

        女朋友的可爱总是屡创新高，问与晨想就这样把她抱回家，把她藏在衣服兜里，把她摆在办公桌上，但他还是负责任地提醒道：“宝贝，咱俩要被围观了。”

        杨杨闻言立马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回头找到自己的登机箱，然后拉着问与晨的手就跑，“快，快找个地方亲亲！”

        然而事实上只有一米六五的在跑，一米八五的无非就是快走两步，还得一直提醒她地下停车场的方向。

        可算是找到问与晨的车了，杨杨正准备拉车门坐进去，却发现他没解锁，刚要回头问他这是几个意思，问与晨就把她锢在了副驾驶前。

        杨杨靠着车门，问与晨二话不说就搂过她的腰吻了下来。他的唇是微凉的，像是刚被西安的秋风吹撩过，而她的唇是温热的，仍带着上海秋日暖阳的味道。

        机场，到达层，地下停车场，一同构成了问与晨的一个微小的执念。上一次她从上海回来的时候他们就该在机场成为情侣的，他本该在到达层就能牵到她的手，他本该在停车场就试着第一次吻她的，但他却把她弄丢了。

        但幸好他把她追回来了，幸好她也没放弃，幸好他们最终还是在一起了。问与晨一只手贴在杨杨的背后，充当着女孩和车子之间的缓冲垫，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让杨杨紧紧地贴着自己。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舌尖向她传达着他的思念，他的依赖，还有对她情难自抑的爱恋。

        不知过了多久，路过的一辆车恶作剧般对着他们摁了一下喇叭，问与晨笑了一下，杨杨也笑了，亲吻随之变成了拥抱，问与晨尽情地享受着全世界都被他圈在怀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爱你。”

        “爱你。”

        杨杨坐在副驾驶上静静地看着开车的男朋友。问与晨的左手搭在方向盘的上方，右手则只伸出一根食指，若有似无地勾在下面，转向的时候他也是习惯性地单手操作。

        杨杨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这一双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手做过的事情，赶紧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自己打断了。

        “想什么呢？”

        “我好像饿了。”

        问与晨不疑有他，“想吃什么？”

        “便利店随便买点儿零食就行，我刚好要买卫生巾。”

        问与晨回头看了她一眼，“你给我的备注不会是……”

        杨杨看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在座位里笑得缩成一团。

        问与晨的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他们俩同时在中控台的屏幕上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

        刘子彤。

        我的天老爷，问与晨怎么也想不到刘子彤会给自己打电话，又是在这个要命的时刻。问与晨上一次在机场没能接到杨杨就是因为她，怎么这次他好不容易接到了人，这大小姐又开始做法了，她不是都把自己拉黑了吗？！

        问与晨带着对这件事的心理阴影，莫名其妙地先w摁下了车门锁。

        杨杨：“……”

        这人难不成是怕我翻脸跳车？

        问与晨开始重新审视“西安是一个很邪门的城市”这句话，他觉得要不然裱一副挂在家里算了，避避邪，他真的受不住这些接二连三的巧合。

        小仙女就坐在他旁边，他绝对不会再搞砸第二次了，死也不会了。

        在他挂掉电话之前，杨杨主动开口：“接啊。”

        问与晨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万一有什么急事怎么办？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的电话肯定不是随便打的。”

        问老师仍是一言不发，脑子里正在天人交战。

        “噗——”杨杨实在是觉得好玩，笑出声来，“快接嘛，别怕，我依然爱你。”

        犹豫再犹豫，惶恐再惶恐，问与晨还是在杨杨的鼓励下摁下了接听，内心祈祷明天自己仍是她的男朋友。

        “问与晨？问与晨！你在哪儿呢，你现在能来曲江港湾一趟吗？”

        刘子彤的声音通过车载音响传了出来，这熟悉的套路让问与晨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一半——下一次，他又该如何如何追求杨杨呢？

        他冷冰冰地回答：“忙，过不去。”

        刘子彤语气十分焦急：“我想求你帮个忙！海王跑丢了！我找了一下午一晚上了，到处都找不到！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又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它还认得去你家的路，万一他钻到你们那栋楼了呢！你能回来帮我看看吗，真的很急！”

        问与晨认命地看向前方的路，麻木地开着车，杨杨并不知道他还帮她养过猫……

        “喂，喂？问与晨！你的备用钥匙我上次用完之后不知道放哪儿了，我找不到了！否则我自己就去看了！真的，你现在能回来一趟吗，求求了！”

        问与晨的心已经坠入冰窟，刘子彤上次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自然是没有机会把备用钥匙要回来，结果杨杨现在得知刘子彤竟然还有他家的备用钥匙，而且她还用过……

        杨杨看他面如死灰，也不做回答，索性直接开口跟刘子彤对话：“哈喽哈喽，我是杨杨，我们大概半个小时后到，等会儿帮你一起找。——海王是猫猫还是狗狗？”

        电话那头沉默了整整五秒。

        “猫……”

        “好，别着急啊，你先回家，再找找备用钥匙，我们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之后的刘子彤给了自己一个空气巴掌，你怎么就这么厉害呢！

        沉默是今晚的问老师。

        他一言不发地按照杨杨的吩咐把车开进了曲江港湾，按照杨杨的吩咐给刘子彤回拨了电话，按照杨杨的吩咐进了自己家那一单元，按照杨杨的吩咐开始和她一起开始找海王，同时等刘子彤过来。

        “银渐层是吧？你先回家看看吧，我在楼道里找一找，顺便等她，”杨杨跟他交代着，“反正我俩认识。”

        问与晨：“……”

        怕了，他真的怕了，十三朝古都对命运随心所欲的操弄让他感到恐惧。

        “愣着干嘛，去啊。”

        问·行尸走肉·觉得自己明天就要单身·与晨被杨杨塞进了电梯里上了楼，在家门口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还看了看消防通道，哪里都没有海王的踪影，只有他岌岌可危的爱情。

        杨杨给刘子彤开了单元门，时隔几个月，这两个伪情敌终于又见面了。

        知道对方着急，杨杨什么闲话都没说，径直问道：“你们家猫猫以前跑丢过吗？”

        “啊？”刘子彤心里忐忑，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来的，她不确定杨杨知不知道她之前干的那些糊涂事，也不知道于博洋有没有给人通风报信过，但她就是心虚，很心虚。

        杨杨耐心地给她解释道：“我听说有些猫猫跑了一次就会跑第二次，还喜欢去同一个地方，所以我才这么问的。”

        “啊，没有没有，海王以前从来没有跑出去过，今天是我没把门关严才……”

        “晚上气温有点低，所以猫猫可能会选一个暖和的地方呆着，但是单元门它轻易是进不去的，所以咱们一会儿还是在公共区域找一找，包括地库。”

        问与晨眼看着杨杨和刘子彤一左一右地走在他旁边，嘴里还叫着海王。

        “咱们分头行动吧，问与晨你去那边，那边有点黑，我俩在亮一点的这边找。”

        问与晨终于说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字：“……行。”

        杨杨跟刘子彤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开始扫街串巷，不放过任何一个草丛，也不放过健身器材区的每一个洞洞，就这样举着手机找了快一个小时，杨杨突然看到小区的围墙边放了一小堆建材垃圾。

        “子彤，我去前面看看。”

        刘子彤听见杨杨自然而然地叫着自己的名字，那股别扭的感觉也随之消散了不少，“好，小心点啊！”

        离近了之后杨杨发现那是一堆旧家具，破了个大洞的沙发、几乎散架了的鞋柜、腿座分离的椅子等等等等乱七八糟地叠在了一起，挨着小区的围墙，像个小山。

        “海王，海王～”杨杨不停地唤着，“海王王，海王～”

        “喵呜——”

        是猫叫！

        杨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叫了两身海王，然后又听到了两声猫叫。

        她赶紧回头叫人：“子彤！子彤！快过来子彤！！”

        刘子彤听见杨杨的喊声，撒丫子就跑了过来。

        杨杨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海王～再喵一声好不好？”

        “喵呜——”

        “啊啊啊啊这绝对是我们家海王的声音！！！”刘子彤急得快哭了。

        “在这，子彤。”杨杨举着手机看到了猫猫，确确实实是一只银渐层，“是不是海王？”

        刘子彤站在杨杨的位置上顺着她打的光看过去，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是！！是我们家海王！你到底怎么跑进去的啊！你怎么回事啊，你要急死我了！！”

        海王在这堆破家具的中间趴着，到处都是尖锐的木刺和裸露在外的钉子，它不知道是怎么钻进去的，但此时却像是出不来了。这堆家具死死地压在一起，杨杨看了一圈，根本无从下手。

        “子彤，给问与晨打电话，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位置，你给他说清楚。”

        问与晨赶到的时候杨杨和刘子彤已经想出了唯一的对策——在海王的旁边有一个大概长10厘米宽7、8厘米的窄口子，她们也许可以把它拽出来，当然是在保护它的前提下。

        问与晨看着那口子，两边全都是钉子，“怎么保护它？”

        刘子彤和杨杨异口同声：“用手啊。”

        问与晨当然是不同意，他是疯了才会让两个女生拿自己的手当垫背的。

        然后杨杨就开始给他解释：“你的手太大，你把手放进去了海王就钻不出来，但我俩的手小，我们先伸进去把海王往口子这边送，你把它接住之后就往外拉，拉的时候我俩给它挡着钉子——我们试试好不好？你看看这里面的情况，它出不来了，害怕得在发抖呢。”

        问与晨真是要被他这个女朋友逼疯了，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但要是她受伤了怎么办，刘子彤受伤了怎么办。

        杨杨拉着他的手晃了晃，“不要担心呀，我俩都会由着劲儿来的，会尽力保护自己。就算受伤了也就是擦破点儿皮，没事的，先把海王弄出来要紧。”

        刘子彤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杨杨，呜呜呜呜，问与晨你女朋友真他妈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呜呜呜呜呜。”

        “喵呜——”海王又叫了一声。

        两个女妈妈这下彻底绷不住了，也不管问与晨同意不同意，这就蹲下身准备操作了。

        第一阶段进行地很顺利，她们俩一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拖着海王往口子靠近，有钉子的地方她们俩就互相沟通着赶紧停下来，让海王原地左右扭一扭，避了过去。

        海王的小耳朵已经从口子里探了出来，问与晨也早就蹲下身在等着了，等海王的脖子也露出来了之后他马上就托住了它的大脸，轻轻地向外使劲。

        第二阶段正式开始，海王的脖子此时几乎是卡在了口子里，它开始害怕，又判断不来身后的情况，四只脚开始乱蹬，杨杨和刘子彤一边尖叫一边保护它。

        “问与晨你一口气把它拽出去吧，它再乱动的话我俩就要被钉子戳穿了，我准备用手贴着他的身子一块移动，子彤你那边可以吗？”

        刘子彤手上传来一阵疼痛，呲牙咧嘴地疯狂点头。

        “数三个数啊。”杨杨向他们俩示意。

        “三——”

        “二——”

        “一！”

        问与晨直接揪着海王的脖子把它从洞里拉了出来，杨杨和刘子彤果真贴着海王的身子一块把手也抽了出来。营救海王成功，这肉团子真的没受一点伤，问与晨松了一大口气，把猫抱在怀里，不停地抚摸着还在颤抖的小家伙。

        紧接着他看向杨杨：“手受伤了吗？让我看看你的手。”

        杨杨有点心虚地回看了他一眼，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刘子彤，先把她的手背翻了过来检查一下，然后兴奋地说：“你受伤了呀！我也是！”

        杨杨亮出自己的手背，和刘子彤的一模一样，她俩都被钉子划了好几道，各自都在渗血。

        “……”

        问与晨心疼死了，语气不悦至极：“我真是要被你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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