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春光灿烂，阳光明媚。

        我身着压箱底的浅蓝罗裙，站在床上对着墙面，一手持刷，一手提着桶红漆，在房间内上下挥动。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眼瞧着原本纯白无生气的房间被我刷得彤红一片，喜庆之感由然而出，不由得心情大好，哼唱起歌谣来。

        心中暗暗窃喜。

        该死的钟临缘，你让我穿男装，我偏要着裙裳！

        你喜欢房间白净，我偏要给你刷成大红。

        你喜欢素白罗帐，我偏给你换成绿色纱帐！

        越是这样想，便越是有种叛逆得逞的爽感，活干得是愈发起劲！

        “你谁啊？”

        钟临缘从衙门回来，抱着一堆画卷跨进房间，抬头看到在墙边上下挥舞的身影时，一时愣在了原地。

        我听到他声音，兴奋地转头，将刷子一把扔进桶里，特意捏起裙摆站在床上做作地转了一圈，漆桶里的红漆不小心溅出来几滴。

        “你在干嘛？”钟临缘无语怔立，努力保持着微笑，礼貌问道。

        “刷墙啊！”

        “刷谁的墙？”

        “你的墙。”我指了指他，一副乖巧求夸奖的模样。

        “为何要刷我的墙？”他略闭了闭眼，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小女子为大人效劳，大人该高兴才是！”我朝他眨眼，笑嘻嘻道。

        “我太高兴了……”他敛了神色，随手将怀中画卷扔放在桌案上，挽袖朝床边走过来。

        “大人，小女子今日是不是特别漂亮，方才大人都没能认出来我……”

        我此刻还没意识到危险来临，笑意盈盈地放下漆桶，随脚踢了踢他床边有些碍事的被褥，继续气他道。

        “美极了。”他头也不抬地挽好了宽大的袖口，张臂一把将我从床里侧捞了出来。

        “啊――”我没防备，一下子感觉到上半身失重，忍不住尖叫一声，下一秒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被他圈在了怀里。

        头顶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射下来，我很不争气地怂了，低着头不敢吭声，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刷墙是吧？”他闻着房里红漆味道忍不住皱了皱眉，环顾我方才刷过的墙面，“阿呸最近真是长能耐了，这手艺比得上外面的长工了……”

        “技多不压身嘛。”我尴尬地笑了两声，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这纱帐也是你弄得？”他一手钳制住我的动作，一手轻拽了拽床前墨绿色的纱帐，眼角抽搐，“红配绿，很有趣。”

        “对吧！”我禁不住得意起来，“花红柳绿的多好看！待会儿我再给你墙上花上几朵小黄花，就更好看了……”

        “呦，阿呸还会画画？”他似笑非笑地低头望着我。

        “小女子本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此才嫁的出去！我先从画画开始，循序渐进嘛……”我特意强调了“小女子”三个字。

        他仿佛这才看到我今日所着的裙裳，而不是那小厮的粗布衣衫，意味深长道，“看来风拂大地，春意盎然，已经撩拨起我们家阿呸的女儿家心思了……”

        我朝他撇嘴，轻哼了一声。

        他挪了挪床上的被褥，将我按坐在床边，长吁一口气，无奈摇头道，“春日轻风，适合出游，你穿着裙子出去玩去，在我房间里胡闹什么？”

        “我在帮你啊！”

        “帮我什么？”

        “外人传言说有断袖之癖的人讨厌那花红柳绿的装扮，而恰巧又传言钟大人房间纯白一片毫无装饰，本人也只爱着青衫，整日板着个脸，不近女色……”我邀功一般地朝他得意，“我帮你刷红漆，换上这花红柳绿的装饰，帮你正名啊！”

        “我需要你帮我正名吗？”他挑眉反问。

        “我需要啊！”我急切地与他撇清关系，“澄清了断袖之说，有益于你的官威，这样老爷子看我也能顺眼了，你可以继续找你的琂陌姐姐，而我呢，就能安安心心地去找我的小哥哥了！”

        “你要找哪家的小哥哥？”他嗤笑一声，不屑一顾地看着我。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看上谁就找谁！”

        “阿呸啊，”他被我逗笑，又好气又好笑地取下我头上的木钗，扶正我的头重新插好，“我教你读百家姓，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书读到我肚子里，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嚣张起来。

        “阿呸啊，”他恨铁不成钢般地摇头唤了我一声，继而几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朝外面唤了一声，“咪咪！”

        “啊――”两个字犹如一道炸雷当头劈下来，我条件反射从床上跳起来，一把窜到了他的背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敢撒手。

        一只毛色花黄相间小猫从窗口跳进来，身手矫健的越过钟临缘的桌案，蹦进屋内，对着他软软糯糯地“喵喵”叫了几声。

        他意料之中的伸手揽住我，得逞坏笑，“我还以为你嚣张到谁都不怕了一样……”

        我吓得不敢睁眼看，死死抱住他的脖子，“你快让它出去！”

        “咪咪这么可爱，你怕他做甚？”

        “老鼠怕猫，天性使然！”

        “你可是小女子……”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学着我方才的咬字。

        “都怪你！”我气得偷偷薅了薅他的头发，“泼了我的孟婆汤，我虽是人身，可还是鼠心啊！”

        他笑着打开房门，捏起一块桌上的点心扔了出去，引得咪咪跑去追，迅速又关上了门。

        “看来传言并不尽实，”他反手将我从背上捞下来，一把抱在了身前，眉目含笑，“我不近女色？我现在怀里的不正是女色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逾越举动，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慌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我羞赧不已，急匆匆逃离现场，却不想他倒十分淡定地拿过方才我刷剩下的红漆桶，“阿呸，我的小黄花你还没给我画……”

        “画什么画，你自己画吧！”

        “你把我房间涂得乱七八糟，还没完工就不管了？你得负责啊！阿呸！”

        我哪里还顾得上他在身后大声呼唤，匆忙夺门而出。

        院中一众花匠厨娘闻声纷纷侧目，我便更是没脸了，掩面逃走。

        后不出半日，整个江州城又有了最新版本的传言，“钟大人贴身男小厮着女装讨大人欢心，欲与大人装扮新房共筑爱巢，大人扬言要为其负责，耳鬓厮磨又背又抱，尽享闺房情趣……”

        我的天呐！

        我这次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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