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围场
纪元衡略微不屑的瞥了一眼张御史，没好气的说道：“张御史若是太闲，不妨跟着梁太尉他们去学学射箭，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让陛下感到欣慰，大臣们文武双全，楚国也会繁荣昌盛。”
张御史强颜欢笑的点点头，心下腹诽：纪元衡是要比以前说话好听些，只可惜这阴阳怪气的臭毛病还没改掉。
楚明景确实说过，希望朝廷的大臣无事之时可以适当的习武，这样一来，既能给当朝年轻书生做个榜样，又可以兴起文武双全的风气。
只是张御史年事已高，哪还有精神气儿去提刀射箭的，万一伤着摔着了，这条老命说不定就没了。
然而梁太尉精通的领域居多，他更是看着陛下长大的，对陛下的想法不仅连连称赞，还很是支持，自告奋勇的要主动教旁的大臣骑马练剑。
这样的形势，让张御史一踏进金銮殿就头皮发麻，盼望着早日退老还乡，奈何楚明景还未举行登基大礼，张御史反倒是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辰，楚明景到了金銮殿，不紧不慢的坐上龙椅，等大臣们行完了该尽的礼仪，内侍李忠德高声说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有个身穿深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出列作揖道：“启禀陛下，上次您吩咐微臣和礼部商议着给四皇子加封爵位，现已想出了几个头衔。”
说罢，男子屈身把奏折双手奉上，再由李忠德交给楚明景。
楚明景翻开奏折，大致的审阅了一番，抬眸问道：“魏爱卿觉得哪个封号比较合适？”
魏舒志答道：“微臣跟礼部尚书思忖着崇民帝对四皇子一直抱有莫大的期望，而且崇民帝也赐贤字给四皇子，礼部的官员就论此事斟酌了足足有三天，认为四皇子高风亮节、德才兼备，最是配得上贤王的称号。”
楚明景面无波澜的复看了一眼奏折上字迹苍劲有力的‘贤王’，漠然应许道：“魏爱卿的提议不错，四弟向来不屑于朝堂的沉浮，他讲究的是以理服人，平常又对自己的母妃处处上心，朕这几个兄弟当中，也只有四弟能够担得起贤王。”
他的眸光看向殿外的那座石狮，慢条斯理的说道：“传令下去，命礼部尚书着手准备加封四皇子一事，并把西北一带的政事全权让贤王处理。”
魏舒志叩首问道：“陛下，那碧霄宫的软禁……是不是该解了？”
楚明贤和他的母妃在碧霄宫软禁了有数日之久，各个大臣早前就听到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说四皇子做了背德之事，跟戚婕有过不轨行为。
只是楚明景并未详细的说明为何要软禁楚明贤，有大臣猜测陛下是有后顾之忧，借软禁的由头来削弱四皇子的地位，但还有大臣说，四皇子本就没有什么实权，陛下压根不忌惮这些。
现如今陛下却要给四皇子加封爵位，同时还要把西北一带的政事交给四皇子，着实让人难以捉摸陛下是何用意。
不过按四皇子现在的地位，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楚明景似是疲倦的揉了揉眉心，抿唇说道：“早朝过后，劳烦魏爱卿去一趟碧霄宫，撤走守在宫外的锦衣卫，顺便再告诉四弟，朕明日在宣室殿等他。”
魏舒志低头恭敬地说道：“微臣领命。”
朝阳从东方升起，树间的蝉鸣嘒嘒，殿外吹进来一阵热风，几个年老的大臣用衣袖擦拭额头的汗水，心念道的是也该下早朝了。
张御史向前走了两步，深揖说道：“启禀陛下，天气愈加炎热，前些日子围场狩猎的消息让不少年轻才俊跃跃欲试，正好围场是设在乘岳山，那里是个避暑的好去处。不知陛下准备何时动身去乘岳山？老臣也好跟纪丞相提前布置围场。”
言毕，张御史还偷偷的对纪元衡扬眉笑了笑，他的眼神慈眉目善的，好像在说：“纪丞相，老夫够义气吧？”
纪元衡轻扯唇角，这张御史……当真是人老心不老。
楚明景方才还是一脸疲倦的模样，当他听完张御史的话，顿时有了精神，他眉梢舒展，笑着问道：“朕记得纪丞相那时心直口快的拒绝要去围场狩猎，怎么今日张御史却说要跟纪丞相一起布置围场？”
张御史先是用胳膊肘碰了碰纪元衡，后笑眯眯地说道：“纪丞相也是想为陛下分忧，毕竟这次围场狩猎跟以往帝王狩猎不同，既有平民百姓，又有富家子弟参加，需要许多人手来保证陛下和百姓们的安全。”
楚明景对张御史深表怀疑，他笑道：“朕其实对这次的围场狩猎早有准备，到时张御史只需在乘岳山舒舒服服的避暑，您劳苦功高，不必为这些小事费心。”
张御史今年虚岁六十有二，当初楚明景定他为御史的职位时，遭到了部分大臣反对，认为张御史年事过高，并不能准确无误的监察朝廷官员。
殊不知，张御史是完全的受楚明景所摆布，这所谓的御史，无非是个虚位罢了。
纪元衡作揖说道：“启禀陛下，微臣是听到张御史谈起乘岳山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山中不仅有猛虎野兽，还有新鲜的果子，微臣很是后悔当时未曾多加考虑，就直接拒绝了陛下。”
“还请陛下莫要跟微臣一般计较。”
楚明景的右眼皮轻轻地跳了几下，估摸着再过些时日，纪元衡的性子怕是要和南仪同化了。
张御史暗自为纪元衡竖起大拇指，男儿理应要懂得能屈能伸，更何况眼前面对的还是当今圣上。
旁的大臣不明所以，只知道纪元衡的变化越来越大，以前的纪元衡可是心高气傲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做事也是雷厉风行。
现在仿佛全然换了个人似的，脑袋里好似装的都是昭仁公主，左一句今儿个要和公主去尚宫局亲自做衣裳，右一句明日要跟公主共同品尝尚食局熬制的汤汁。
如若不是陛下提出纪丞相和昭仁公主的婚事为假，所有人都会以为，纪丞相依旧与昭仁公主像从前那样如胶似膝。
须臾，楚明景发话道：“后日启程去乘岳山围场狩猎，朕还要在山中避暑半个月。”
他把魏舒志的奏折仍在龙案上，挥手说道：“退朝。”
……
浩浩荡荡的军队护送着五辆华美的马车出了江陵城，而后往南走，还有些健硕的男儿骑着骏马，紧跟着军队奔走。
有一座马车的帷幔是淡粉色，上面绣有金丝荷花，在烈日炎炎之下显得格外清凉和淡雅。
梳花顶型发髻的女子探着头往外瞧，悠悠的说道：“殿下，您切莫心急，咱们离登岳山的路程远着呢。”
但见躺在软榻上的风南仪身披淡绿轻纱裙，细腰系着一条乳白丝带，她手中捏了一把坠着流苏的团扇在来回摇动。
风南仪被热的头昏脑胀，气若游丝地回应寻冬：“本公主宁愿待在落英殿里用冰块，也不想跟皇兄上乘岳山避暑。”
在桌几上泡凉茶的浣瑶笑着摇头说道：“奴婢不信殿下会狠心留在落英殿。”
风南仪摇着团扇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心虚的否认道：“浣瑶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何……何来的狠心之说？本公主哪里狠心了？”
浣瑶端着粉墨祥鹿茶碗笑道：“后宫的侍女都传遍了，纪丞相在金銮殿恳求陛下带他来围场狩猎。”
风南仪起身接过茶碗，饮了一口凉茶，待热意褪去了三分，语重心长地说道：“后宫的侍女果然是太闲，待皇兄回宫之后，也该给后宫整顿一番，省的她们没事做。”
浣瑶哑然失笑，说道：“殿下息怒。”
“刚才启程的时候，奴婢看见黎家二公子在后边的那座马车上，想来是和那些个富家子弟一同到围场狩猎的。”
风南仪点了点头，问道：“那纪丞相坐的是哪辆马车？”
浣瑶迟疑片刻，偏过头问寻冬：“你看见纪丞相坐的哪辆了吗？”
寻冬说道：“若是奴婢没看错的话，纪丞相没坐马车。”
风南仪掀开车帘，寻找纪元衡的身影，无奈外边的人群太过密集，只能看到一条条的马尾巴。
浣瑶拿出梳蓖为风南仪整理发髻，并将珠钗步摇摆正，说道：“殿下果然是梳十字髻最好看。”
在浣瑶的心里，昭仁公主一直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但在丞相府之时却不得不梳寻常妇女的发髻。
寻冬跟着附和道：“奴婢也觉得公主最适合十字髻。”
“总之，公主梳什么发髻都好看。”
浣瑶和寻冬你一言我一语的，至少让风南仪在路途中不觉得寂寞，她兀自思量着乘岳山会是什么样的地形，能否跟纪元衡自然的在外人面前相处……
这般想着，风南仪卧在软榻上睡着了。
乘岳山的地形平稳，它比栖雾山简单的多，不易迷失方向。
待军队抵达到乘岳山，已过了午时，正如楚明景所说，山上的侍卫和小厮甚多，驻扎的帐篷也备好了膳食。
跟随军队来的平民男子和富家子弟在帐篷里边叽叽喳喳的，狩猎还没开始，就各自的放着狠话，要在陛下面前崭露头角，等再次回到江陵城，肯定会得个一官半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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